119. 家庭的最后阶段：过年回谁家？夫妻双方怎么安排才互不得罪？
看到不一样，才能做得不一样。面对关系难题，你需要多一双眼睛。
大家好，我是李松蔚。（我是崔璀）
我们这次的主题词是「家庭的最后阶段」。请听案例：
过年回谁家
（问）父母老了以后，如果孩子没有陪在身边，父母最盼望的可能就是每一年过年的时候了，可以跟孩子团聚。但是孩子结婚以后，又会面临着两家人的竞争。到底是回男方家还是女方家，这件事由谁说了算？我们先来听一个案例。
今天提供案例的是用户风行水上，他是一个丈夫，他说：「我结婚两年，父母属于观念比较传统的。认为结婚以后就该带着媳妇跟婆家一起过年。前面两年也是这么过的，但我媳妇肯定不愿意总是这样。她是独生女，也想回家陪爸妈过个年，她说今年去她家，明年再去我家，我没问题，但我知道父母肯定无法接受。他们认为在丈母娘家过年是很丢人的事。我该怎么说服他们放弃这种观念呢？」
（答）说实话，要想说服父母放弃这个观念，这是不太可能的。老年人的很多观念已经处在固着的状态，哪怕是明显错误的结论，你拿上一堆实锤，要说服他们都很费劲。更不要说这种风俗传统的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正确错误。
（问）而且，从现实的好处来讲，放弃这个观念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儿子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回家了，父母怎么可能接受？这就难免会有一些冲突了。
（答）是的，风行水上的这个态度，说白了，就是想用一种比较圆滑的方式找一个平衡点，谁也不得罪。又希望让老婆满意——这态度我觉得特别好，但是又不希望让父母失望。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确实两边的需求没法调和，自己又硬要想办法让大家都高兴，这不是让自己为难吗？还不如早一点接受这个冲突的现实。
话说回来，肯定存在一些调和的方法，比如去几天你家，去几天我家。但这些方法多半风行水上也都考虑过，既然提了这个问题，那就说明没办法让老人满意。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最简单的就是实话实说：「爸妈，今年过年我先去老丈人家，等到初二初三，哪一天，再带老婆回来给你们拜年。」不用去解释，也不用去说服他们放弃什么观念，就是很直接地告诉他们自己的决定就好。他们可能会有情绪，会说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就直接回答说，没什么，我们就是商量以后这么决定的。当然整个态度是非常友好的，毕恭毕敬。这样的好处是什么呢？它传递了一个信息，我尊重你们，但是我这个小家庭过年怎么安排，这是我们两口子做主。不是你们来安排。这样，就把原生家庭和现在这个家庭的结构分开了。
（问）这样是长痛不如短痛。因为风行水上的父母这个观念背后，可能一直有一个信念，认为公公婆婆才是一个大家庭最有权威的人，是一家之主。这是中国传统的家庭结构。但已经不适用于现代社会了。父母家和儿子家已经分开了。父母其实是重新回到了夫妻的二人世界里，他们不再拥有对儿子的管理权。儿子和儿媳怎么过，不归老人管。但儿子和儿媳要用很坚定的态度，才能向老人传达这一点。
话是这么说，但设身处地想想，也替风行水上觉得为难。如果父母通情达理还好，要是那种思想比较保守的，一定会产生很强烈的情绪。那些情绪，最终都会反弹到儿子身上，最起码父母会很失望，儿子也要承担很大的负罪感。
（答）嗯，要接受这一点很困难。其实父母失望的是什么呢？不是因为儿子不好，不是儿子让父母失望的，本质的原因是新旧时代的交替，是观念的冲突，一个家庭由哪一代人做主，是大家庭的概念还是小家庭的概念，是相对更传统的生活方式，还是更西式的，更现代化的生活？这些都是有交锋的。处在这个交锋中的一代人，注定是会有失落的。这样想，有可能会让风行水上的感觉好一点。
但也有一个好消息，如果老人有一天接受了这种新的家庭结构，他们也会活得轻松一点。他们可以把自己从那个一家之长的责任中解放出来，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可以到处游山玩水，两个人好好享受人生。而且，也不是说孩子就对父母不闻不问了，他们的亲密关系并没有变。他们仍然可以一起过年，一起玩，孩子还是会照顾父母。他们调整了家庭的结构，但并不会失去儿子，也许反而更亲密。
（问）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以核心家庭为中心过年，夫妻哪都不去，就在自己生活的城市里。两边的父母都可以过来一起团圆。或者大家一起出国旅游。
（答）嗯，越来越多的人用旅行的方式过年。你有没有发现大家都很喜欢去海外。在海外过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因为过年是一个传统文化的语境，我们必须面对很多传统价值，它的影响在过年那几天会空前强大。但是你去海外之后，就好像从那个传统的力量里跳出来了。就很容易按照年轻人的方式来安排。其实过年就是一个节日，一旦从传统观念解放出来之后，它有很多新的解决形式。
（问）不过，风行水上的这个案例里，有一点是特别明确的，就是夫妻之间达成了一致。所以矛盾比较集中，就是跟上一代的沟通。但还有一种情况，是夫妻俩本身也有冲突，两个人都想回自己老家过年，这种情况又该怎么解决呢？
（答）其实，如果夫妻能够在有一点上达成一致，就是他们共同认为，这个小家庭才是最重要的家庭，或者说，他们在心理上已经完成了跟原生家庭的分离，接受了父母跟自己分开之后，他们有自己的人生。那夫妻之间就算有分歧也不可怕。无非就是你想去这里，我想去那里，我们商量着来嘛。就像我们计划旅游，你想去日本，我想去东南亚，这是很大的问题吗？不会啊，完全是可以沟通的。
所以真正难以处理的是什么呢？不是分歧本身，而是他们在这个分歧上加入了太多别的元素，跟原生家庭的牵绊，他们不是在纯粹讨论去哪里过年的问题，他们讨论的是，我们更偏向于你家还是我家，或者说，哪一边父母的期望是我们要满足更多一点的。这种观念，对于这个小家庭来说，才是最具有伤害性的。
（问）对，大家不是在就事论事，而是变成了一个胜负之争，权力之争。
【关系洞察】
聊完这一期，我最大的感觉就是：这一代的老人不容易，这一代的年轻人也不容易。不但赶上了计划生育，一家只有一个孩子，还不在身边，而且正好也是社会观念，家族观念发生变革的时候。处在新旧的冲突中，父母和孩子都会无所适从。也许等我们这一代人开始老去的时候，我们会更容易接受新的家庭模式。
所有的观念改变，往往只能从年轻一代开始发生。首先是我们自己接受，然后父母一代才有可能接受。问题的关键不是在谁家过年，而是以谁家为主。如果夫妻两个都把各自的父母当成家庭的主人，把自己当成原生家庭里的孩子，那么去谁家过年的问题，就变成了竞争对原生家庭的忠诚，就会把自己放到冲突的夹缝中。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关键的心态转变，就是以夫妻的核心小家庭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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