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替罪羊：如何应对朋友圈里那些不会说话的“讨厌鬼”？
看到不一样，才能做得不一样。面对关系难题，你需要多一双眼睛。
大家好，我是李松蔚（我是崔璀）
我们这周的主题是「系统」，请听这一期的案例。
朋友圈里那些不会说话的人
（问）这是一个用户的留言，有点可爱，他说：「我只要看到稍微有点在意的人在朋友圈里说自己吸烟，或者晒图得了好烟草，我就觉得痛心疾首，忍不住去评论里写上'吸烟有害健康'，这正常吗？会不会大煞风景破坏人家晒图好心情。怎么才能不去管闲事，又让自己心里平静呢?」
我觉得吧，朋友圈里有的人真的很不会说话。吸烟有害健康这种评论我倒没见过，但是有人会在你很高兴的时候说一些大煞风景的话。比如我看了一本书，很高兴地分享我的心得体会，结果有人说：你怎么看这种书，你应该看什么什么。或者我加班到很晚，很有成就感地发一条朋友圈，有人就说：以后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还有的人不评论你发的内容，他只是说：有个错别字，或者成语用错了。
（答）最后这个人貌似是我哎……
（问）对！就是你！而且你不止一次这么评论过我。哎，这么一说，显得我文化水平好低，常写错别字的样子。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这些评论背后的心态是什么。你讲沟通的时候不是说过吗？内容沟通的背后都是关系沟通。你指出一个错别字，内容上你是正确的，但是你不知道这在关系层面上有点招人烦嘛？
（答）可不可以理解为，我们就是抱着一种关爱的心情，真的是怕人家抽烟，熬夜，或者那个字会不会是她真的不知道才打错的，所以我们明知道可能会让人不爽，但真的就是为了她好，无论如何也要指出来，避免她以后犯错……
（问）呵呵呵，你自己信吗？难道说一个抽烟的人，就因为朋友圈里有人跟他说：不要吸烟，吸烟有害健康。他就恍然大悟了吗？或者，他就能改掉吗？
我熬夜加班也是一样啊，熬夜对身体不好，我自己完全知道啊，可是就是有那么多工作要做，怎么办。你再说一百遍熬夜不好，工作来了的时候，我也没办法不熬夜。按照系统论的思路，我经常加班熬夜，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是因为我身在这个系统当中，我只能这样。不是你说一句话我就能改的，我说得对吗？
（答）对，你完全掌握了系统式思考的精髓，就是把锅甩出去……
（问）那所谓的关心，提醒，指正，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其实并没有什么帮助，反而有时候还会给我们添堵。
（答）这个说法，又回到了传统视角，把问题踢回到某个人身上。那我们干嘛要说这些话，我们难道不知道这些话没用吗？而且还招人讨厌。你看提问的这个朋友他是知道的。他知道不好，可是他也改不掉。他忍不住就想说这种话。
还是用系统的思维，有没有可能，他这种做法其实也受到了系统的某种鼓励呢？
（问）嗯……鼓励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没有拉黑你。这是不是也算一种默许？
（答）你不光是没有拉黑我。而且我们之间还在继续合作，关系看起来还可以。
我其实觉得关系是更近了，你会拿这件事出来开玩笑，而且你现在也会黑我。上次我们讨论过，范雨素的一篇文章。我一年难得在朋友圈里发一点东西，说这篇文章惊艳到我了。只有你在下面留言唱反调。你这么有礼貌的人，有不同意见也是不会轻易表达的，你可以这么直接，说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还是很轻松的。
（问）你的意思是……因为你说一些煞风景的话，我们的关系反而更近了？
（答）你必须承认，你还蛮享受这种关系的，偶尔可以互相黑一下。
（问）我不想承认这一点。好吧，我觉得要分情况讨论，有些情况我觉得可以接受，比如你说我成语用错了，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种我还是可以接受。但也有时候我真的就是不想理他，如果他跟我也不怎么熟，上来就说你看的这本书不好，我给你推荐一本书。我就会想：你觉得你是谁啊，我们有那么熟吗。——那真的就是不想再理他了。虽然也不至于拉黑，但就是没有再交流下去的愿望了。
（答）所以你看，它其实起到了一个测试的作用。
如果你觉得是足够亲近的关系，你实际上可以容忍一些小的挑衅。甚至某种程度上它是一个邀请，因为我这么对你，你就可以这么对我。这是一种亲密的体现，意味着「你看，我们相互的信任，已经到可以互黑的程度了」。所以行为要一分为二，它可能让你不爽，但它对这段关系可能会带来一些正面的作用。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我表错了情，我说了这句话，发现我被拉黑了，在你看来我们没有到可以说这种话的地步，所以你就不理我了。这样的结果就是（虽然我也许是无意的）通过这种方式，我确实对朋友关系做了一种筛选。把那些不够亲近的关系拉远了一些，最终保留下来的，都是可以接受我的这些人，你们会不爽，但你们也跟我确认了，我们这段关系是可以承受一些相互的小小的不爽的。
对提问的这个朋友来说，他可能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就是心直口快，跟别人说吸烟有害健康。这就是他的个人风格。这种风格不一定能帮人戒烟，但是他提供了一个态度，在他的朋友圈里，就会是有话直说的态度。不喜欢的人就离开，而最后保留下来的，就是能接受他的那些朋友，或者说，可以有话直说的朋友。
（问）我有点明白了，它起的是一个策略的作用。从个人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一种没有情商的行为，但是从系统的角度，它有一种对朋友圈进行分层的功能。
（答）对，一个不太恰当的类比，就像有一些骗子公司，发一些很拙劣的中奖短信，你会觉得它很蠢，这样怎么能骗到人呢？但它其实是在筛选，用这种方法把那些最好骗的人给选出来。从系统的角度看，就可以看到这种策略是有功能的。
（问）所以你的建议是，那些在朋友圈里不会说话的人，把别人得罪了，他们这样也是有功能的，不用改吗？
（答）如果他根本都不知道这样会得罪人，那他是没法改，没有通情的能力。如果他知道这样有可能得罪人，他还这样说，就像提问的这个朋友，那我建议就要理解他这个做法背后是有功能的。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在用一种培养关系的模式。有人是靠说好话，与人为善的模式来发展关系，也有人就是靠忠言逆耳的模式，去测试，筛选，找到那些更值得交往的人，可以比较没有顾忌地畅所欲言。
把它看成一种策略，确实不用改。从系统的角度看，某些时候它是有用的。当然它不是唯一的策略，如果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测试这段关系，或者说，我们知道这段关系非常重要，是我们损失不起的，我们就不可能再用这种策略了。
呃，当然，像我们这种重要的关系，也是可以用一下的，前提是我真的特别有信心，我知道我们这段关系可以的，真的是情比金坚，经受得起这种考验！
【关系洞察】
我们经常有一种困惑，为什么有人那么讨厌？他自己不知道吗？要是我们给这种人开一门情商的课，会不会所有人都变得知情识趣，生活该多么美好？
对这个困惑的一个回答是：如果再也没有讨厌的人，系统也就失去了很多功能。
看过一个段子，主角忘了是古代的谁，好像是吕不韦。故事可能是编的，说吕不韦年轻的时候，向一个人请教问题，那个人讲了半天，最后不耐烦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蠢。吕不韦不动声色地说：我要不是这么蠢，先生你又能骂谁呢？
这就是系统给出的反馈。系统有的时候需要一个「讨厌鬼」，不管是为了测试这段关系的强度也好，为了增进彼此的感情也好，为了找到一个更直言无忌的朋友也好，还是为了清除一些不重要的关系也好，系统需要这样的一个调整，那就会有人扮演这个讨厌鬼。这个讨厌鬼叫做替罪羊，我们下期还会对这个话题进行专门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