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特殊的三角化：孩子沉迷于网络，大人能做什么？
看到不一样，才能做得不一样。面对关系难题，你需要多一双眼睛。
大家好，我是李松蔚。（我是崔璀）
我们这次的主题词是「三角化的特殊形式」。请听案例：
孩子沉迷网络，大人能做什么
（问）用户大甜甜说：「刚听到李老师的课，说成瘾也是三角化的一种形式。我就想到了我侄子，他小学六年级，现在有网络成瘾的倾向，跟父母的关系也比较对抗。因为我对心理学感兴趣，我了解这不是孩子自己的问题，就跟我姐姐说，这个跟大人的教养方式有关。需要从父母身上找原因。我姐姐和姐夫都很忙，前几年可能照顾孩子不多。现在他们也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了，也想多花一点时间陪孩子，但问题是，我侄子现在不愿意跟他们交流，而且还嫌他们总在旁边很烦。我就想知道这种情况，也是因为家庭关系导致的吗？要怎么跟孩子沟通比较好？」
（答）这也是今天很多家庭普遍会遇到的问题，我们来聊一聊。
我们经常把三角化理解成什么呢？父母对孩子不好，孩子才去玩游戏。这是把游戏理解成一个替代品：我得不到爸爸妈妈的爱，我才去游戏里面寻找价值。那父母对孩子好一点就可以了，孩子就可以不玩游戏了。这个层面的理解，有时候会有用，特别是对小一点的孩子，父母给到的关注够了，孩子的问题就消失了。但也有时候，效果刚好相反。父母给了孩子足够的关注，也许恰恰让孩子维持了。
比如说，孩子可能会发现，爸爸妈妈之前都不怎么关心我，自从我玩游戏以后，他们就拼命地关注我。这种情况，游戏对它来说就像像一个遥控器。之前对爸爸妈妈是没有控制力的，现在他找了一个道具，增加了自己在亲子关系中的控制感。
替代品是一种模式，遥控器是另一种模式。替代品模式，爸爸妈妈关注得多了，他就不玩了，遥控器模式，爸爸妈妈关注得多了，他就更放不下了。
（问）所以，三角化也有很多种。不同的孩子，会用网络成瘾实现不同的用途。
这个提醒还挺重要的。在你说之前，我的确也有那种误解，觉得孩子网络成瘾一定是因为父母不负责任。只要父母加强关注，孩子就不会沉迷网络了。
（答）对，甚至还有的情况是，就是因为给予了太多的关注，孩子才用网络成瘾的方式去对抗父母。这种时候，网络成瘾有了第三种功能，叫做战斗模式。他们在用这个行为对父母宣战。通常是父母太掌控了，给孩子的压力太大了，所以他们就在父母最在乎的点制造一些麻烦，摆明了就是挑衅你。如果是这种家庭，父母继续在这方面加强关注，那就是火上浇油。你关注得越多，孩子越叛逆。
所以回到三角化的定义，所谓三角化，就是我们两个的关系出了问题，我用第三个东西来调整。可是关系出了问题是很笼统的一种说法。到底出的是哪种问题，他是怎么用第三个东西来调整的，我们怎么应对，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问）我说一下我的想法。我觉得在大甜甜的侄子这里，网络成瘾成了一个很醒目的标签。这是一个标签化的判断。他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呢？除了「网络成瘾」几个字以外？他的学习怎么样，人际关系怎么样，有什么兴趣爱好，在学校开不开心？我们其实都不知道，也不关心。我的感觉是，一说到网络成瘾，所有人就觉得其它都不重要了，网络成瘾就是问题，最重要的事就是让它停下来，父母去关心孩子，做一些补偿，都是为了让它停下来。这种态度是不是也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答）同意，我觉得你说到的是一个关键问题。我还想补充一点，实际上网络成瘾是一个不科学的说法，它不是一种正儿八经的病。一开始的时候，它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但是后来在中国流传开来，变成了一种煞有介事的诊断。
所以崔璀提醒得很对，光是说网络成瘾，我们并不了解这个孩子真正的问题，而且使用网络这件事情也不可能一刀切，因为我担心你网络成瘾，以后你就不要上网了。说起来我们一天十几个小时对着手机电脑，我们自己也是网络成瘾啊。
你的想法让我想到，也许这个孩子跟父母的关系问题，在于他真实的情感世界是不被父母理解的，或者父母也没那么关心。他们关心的是怎么样让孩子少上网。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父母和孩子直接地谈一次，我觉得是会有帮助的。
（问）诶……双方直接地谈一次，感觉这是一个万能的建议。不过大甜甜说：孩子不愿意跟父母交流，嫌他们在旁边很烦。这种情况，怎么对话呢？
（答）所谓的不愿意跟父母对话，往往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在「对话」。有时只是父母在自说自话。比如说「你作业做了没有」，「你老玩电脑以后怎么得了」，「你还是适可而止吧」……这种话我也不想听啊。他并没有真的在面对我们的关系问题，只是在重复我们之前的沟通模式。如果是真的对话，我建议这样开始：
「我们今天谈一谈好不好？我们不谈上网的事，我想谈谈我们的关系。」
（问）我是孩子的话，就会说：「不想谈，有什么好谈的。」
（答）我很担心我们两个人这样下去会越来越远。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好像又不能理解你的想法，我们除了为上网的事吵架之外，都没有办法沟通了。
（问）呵呵……你只要少管我一点就好了。
（答）嗯，你被我这么管，总是命令你，限制你，你肯定很不舒服。
我有时候真的也是太顽固，或者我太害怕上网成瘾了。那我今天想听听你的想法：我想知道，如果你真的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的话，你想做什么？
（问）（这句话很共情呢，我真的忍不住想跟你聊聊了，但是不行）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就想每天都上网。
（答）是嘛？你上网的时候都发现了哪些好玩的东西，你能跟我讲讲吗？
（问）我发现游戏很好玩。
（答）你最近在玩的游戏是什么？你喜欢里面的什么感觉呢？
（问）我有一个战队，我喜欢跟队友一起作战的感觉。
（答）哇，所以你在游戏里面交到了朋友，很酷哎。
【关系洞察】
在刚刚的这段对话当中，我们尝试着模拟了一种处理关系问题的沟通。也许这么聊过以后，父母和孩子的关系会变近一些。但也许不会这么简单。
关键问题在于，我们心里要明确一件事：对话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改善我们的关系。而不是为了去掉他的网络成瘾！如果你还存着后面一个想法，那你仍然处在三角化的关系当中，网络成瘾这个东西，就还是凌驾于你们的家庭关系之上。
所以如果要问，这样对话，一定能保证聊完之后孩子就不上网了嘛？我的回答就是：如果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几乎可以保证，这个对话是没有效果的。
但我可以保证的是：这样聊的过程，你们的关系，会比之前靠近很多。
我们不是在用套路，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对话，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只是放下对结果的执著，去倾听他，了解他，也让他了解我们之间的不一样。
你要相信，你们的关系是第一位的，网络成瘾或者别的什么，都只是其中的附属品。
不光孩子的问题是这样，在很多三角化的情境当中，这个思路同样适用。如果你想调整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因为有其他人，或者其它事，在其中作梗的话。你为了某个结果，不得不调整你们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你认为被三角化的那个问题，比你们的关系更重要。这样的想法，恐怕本身就是你们关系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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