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支持与抑郁的关联性思考
有些人难以表达不满、拒绝、生气等。
在这类情形中,TA们往往“忍气吞声”,事后又对自己生闷气,恨自己没有维护自身权益。
当TA们与亲朋好友谈到这些经历时,往往也得不到安慰和支持,反而亲朋好友们常常“怒其不争”,指责为何被欺负没有抗争。
为何在人际关系中,有的人敢于捍卫自身权益,“寸土必争”;有的人难以维护自身权益,宁愿牺牲自身权益,顺从对方?
当人们需要维护自身权益时,必定意味着在人际中存在需求冲突。
生物本能使得个体争取需求满足。
同一物种间,不同个体需求相冲突时,往往以斗争的攻击方式,决定哪一方的需求能被满足:强者得,弱者让。
从文化角度,不满、拒绝、生气等常常被人们认为不友好,带有敌意,亦即带有攻击性。
不满、拒绝、生气等,确实传递“这是我的边界,不容侵犯”的含义,亦即展示攻击性。
结合起来看:
难以表达不满、拒绝、生气的人,即缺乏攻击性。
同为人属,又不是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的区分,为何会有攻击性的差异?
人类虽然祖先同源,但我想到,作为个体的人类,可能存在进化导致的遗传差异。
人类祖先同源,但在进化过程中,逐渐出现分工差异。
有的远古人类有体力优势,体格强壮、敏捷,属于“战士型”,较多从事打猎、部落间战斗等展示攻击性的活动;
有的远古人类有脑力优势,擅长发明工具、辨别方向等,属于“谋士型”,较多从事技艺类,攻击性弱的活动。
从“战或逃”的本能反应而言,“战士型”远古祖先,生物攻击性强,这一特性刻进基因中,遇到危险倾向表现出战斗的攻击姿态;
“谋士型”远古祖先优势不在战斗,可能进化选择出来的基因特性,是“逃”的反应占优势——只有逃得够快,“谋士型”远古祖先才能在危险中存活下来。
远古祖先优势类型和分工的差异,造就的基因类型差异,可能在现代人类身上,也存在个体的“战或逃”本能反应存在差异。
这一基因差异,使得人类个体可能存在先天的攻击性强弱差异:
有些人难以表达不满、拒绝、生气等,可能属于“谋士型”远古祖先的后代,“逃”而不是“战”的生物本能占优势,倾向不表达攻击性。
这是我对人们是否表达攻击性差异的先天因素理解。
从我的咨询经验中,还发现人们是否能在需求冲突中表达攻击性,与支持系统关系密切。
我发现:
能够表达攻击性,能够表达不满、拒绝、生气的人,在其成长经历中,至少有过一个长期(1年以上)给予支持,成为其稳定依靠的对象。
用心理学术语表达,即有过稳定的依恋对象,建立起一定的安全型依恋。
注意“依靠对象”的定义,更多在于情感依靠,而非现实的、物质依靠。
比如有的人从小与父母生活在一起,父母也给予物质需求满足,但是否定、批评多,在个人感受中,可能父母并未能成为其情感依靠对象;
有的人与外公外婆生活,经济条件不算好,但外公外婆很疼爱、呵护,情感上感受到有依靠。
从我的观察和思考而言,这种依靠对象只能来自亲情(或者说照料者,包括孤儿、领养儿童的照料者)——情感而不一定是血缘的亲情。
支持系统本身虽包括友情、爱情等人际支持,但因为这些人际支持,往往出现在个人成长的相对后期阶段。
如果个人成长早期,主要依靠亲情的成长阶段,缺少情感依靠对象,缺乏“心理底气”已经成型,后期的友情、爱情等支持系统,常常难以改变个人难表达攻击性的特性(并非不能,如果后期的支持系统足够稳定和强有力,维持时间足够长,也有机会改变个人特性)。
个人能否表达攻击性,还让我想到抑郁症。
心理学中的精神分析理论,有种看法认为得抑郁症的人,是因为攻击性不能对外释放攻击性而指向自身。
以心身医学的“生物-心理-社会”模型看抑郁症,自然不能将其简单归因为“攻击性指向自身”。
如果仅从心理因素的微观视角看待,我在咨询工作中,发现很多抑郁/抑郁症来访者,存在难以表达不满、拒绝、生气等。
在这些来访者身上,往往也看到他们缺乏支持力量(需要排除生物因素占主导的抑郁/抑郁症类型)。
支持系统,就像一个人有坚实的后盾可以依靠。
有坚实可依靠的支持力量,人才有底气,也才有能力展示攻击性。
大家试想:如果一个人缺乏底气,心里发虚,站稳都成问题,哪还有力量展示攻击性?如何还要求这样的人,敢于在人际冲突中表达不满、拒绝、生气等?
不论是自己,还是亲朋好友中有这样的人时,试着减少对自己或他人的“怒其不争”——非不想,实不能。
对自己,可以多些自我接纳和宽容,允许自己有时间改变、提升;
对他人,可以多些支持而非指责——当你关心的亲朋好友感到足够的支持时,其获得力量,自然能够展示攻击性,表达不满、拒绝、生气,维护自身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