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动力学视角看，孩子考试焦虑的树洞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在现代教育的大环境下，考试成为了衡量学生学业成果的关键手段，而与之相伴的考试焦虑现象却广泛存在。
考试焦虑不仅仅影响着孩子在考场上短时间的表现，长期来看，甚至可能对孩子的心理健康和全面发展造成阻碍。
弗洛伊德提出的精神分析理论强调潜意识对人的行为的巨大影响力。在考试这个特殊的情境中，孩子的潜意识里的诸多因素相互作用，对其考试状态产生影响。
据相关研究表明，大概有60~70%的孩子在面临重要考试时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焦虑情绪，这足以说明考试焦虑是一个极为普遍的现象。
01
考试焦虑的树洞里
隐藏着什么？
考试焦虑是多重心理动力共同作用的结果。荣格曾说：“所有心理问题都是二元的对立。”理解这些对立面的本质，是缓解焦虑的开始。
精神动力学取向的干预，重在帮助孩子区分自我价值与考试成绩，建立真实而非理想化的自我认知。
小凯（化名）是一个重点中学的高中学生，近期总是出现考试回避的现象，父母为之苦恼不断。
要月考了，他会在前一二天坐卧不安，考试当天他说肚子疼，就请假不考了。
要期中考了，同样他会焦虑得无以复加，考试也只能请假。
要考他不擅长的英语了，他同样会很着急，一晚上睡不好，考试也会尽量回避。
很显然，他存在较严重的考试焦虑的问题，呈现了躯体化和行动回避现象。
那么，考试焦虑的孩子怎么了？他们又在投射什么、表达什么？
一是，呈现了强烈的自我冲突。一切问题的根源在于内部的冲突，如果没有冲突，自我与本我与超我就能和谐相处。
考试焦虑的冲突是什么？是想考好又怕考不好的矛盾，是想去面对又不敢面对的艰难，是期待得到赞美又不能付出行动的冲突。
二是，有冲突就有防御，防御是孩子解决冲突的最简单的策略。躯体化的肚子疼、行为层面的请假，其实都是学生面对考试焦虑的一种“策略”。
生病的孩子是无力的，他往往用最无力的动作来对抗自身的问题。正常的解决方案应该是不管成绩如何，先去行动（考试），而不是回避。
但相对于犯了焦虑症的孩子来说，回避考试、因肚子疼而躺下，是最省事的应对方式。
三是，以焦虑的方式表达对自我的攻击。在他们内心里，他们可能是完美的，也可能是低价值，二者都可能导致焦虑。
潜意识里，完美者认为，班上的第一名应该是我的。但是如果我考不好，我就不完美了。此时，以考试回避的焦虑，就完美地表达了对自我的攻击和惩罚。
而低自我价值者，则会陷入一种想象：我考了第一名或前列。但我不配。所以我也回避，或者通过考不好，来验证自己的低价值感和不配感。
02
考试焦虑现象的动力学解释
在动力学（精神分析）视角下，一切关系、家庭、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的问题无处遁形，它们或说表达什么，或在投射什么，或在防御什么，或在掩饰什么。
那么，考试焦虑现象，从动力学视角怎么理解？
1、因为高期待，所以高压力。父母对孩子成绩常常抱有极高期望，孩子潜意识里为迎合期望，会压抑自身真实感受与能力水平。
例如，父母期望孩子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孩子即便难以做到，也会勉强自己努力达成。这种压抑会让孩子在考试时内心充满矛盾与不安，害怕辜负期望而产生焦虑。
产生考试焦虑的往往是“学霸”型选手。因为焦虑，有的甚至每次考试前都会生病——其实这是为了逃避“必须考第一”压力的心理防御。
在这种高期望的压力之下，他会被巨大的焦虑笼罩，导致对自己的认知会发生扭曲。他们可能过度看重成绩，将自己的价值与分数紧密挂钩，潜意识里形成不健康的自我评价体系。
一旦考试结果不理想，就容易全盘否定自己，在这种自我否定的深处可能潜藏着对未来失去方向的恐惧，类似于对死亡的迷茫与焦虑，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了意义和价值。
2、因为高依赖，所以怕分离。在溺爱型教育中，父母过度保护孩子，导致孩子在潜意识里形成对关系和支持的高依赖。在考试情境下，他们缺乏独立应对困难的能力，容易陷入焦虑。
这种过度依赖使得孩子在潜意识里对自己应对生活的能力产生怀疑，当面对考试这样的挑战时，会产生“父母不在，无法活下去”的恐惧。
而在专制型教养模式下，父母严格控制孩子的行为与决策，孩子的自主性被压抑，也导致了孩子对父母的反向依赖，他无力自己“走向家门”。他是不自信的，在考试不敢自主发挥，过度担心犯错被惩罚。
他们会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在面对考试的压力时，会联想到自己无力改变未来，仿佛生命处于一种被束缚、没有希望的状态。
另一种是由于情感忽视导致的内心缺失。这类孩子在潜意识里会感到孤独与不被重视。他们内心缺乏安全感，在考试时易将这种不安投射出来。
这些都会导致孩子对父母家庭的过度依赖，让他们潜意识里有分离焦虑——如果我考砸了，我就不能远走高飞，就不会离开父母。
3、因为条件化，所以高焦虑。温尼科特指出，条件化的爱会破坏真实自体的发展。不少家庭里，“考得好妈妈才爱你”的条件化表达时时可见，这无疑会造成孩子内心深层的不安全感。
他们觉得“考场就像刑场，每次走进去都腿软”。存在主义治疗师梅认为，考试焦虑常包含对"精神死亡"的恐惧。
用克莱因的“偏执-分裂心位”理论来解释，就是在压力情境下，学生的心理状态会退行至婴儿期的全能幻想，认为“一次失败就意味着永恒的毁灭”、“考砸了人生就完了”。
他们是不能统整自己的认知和思维的，要不死要不活，两极化和灾难化思维严重。
他们会在潜意识里将这种对失败的恐惧与死亡焦虑产生联系，觉得如果达不到父母期望，好像自己的未来就没有希望，如同面临一种“精神死亡”。
他们将每次考试都体验为获取爱的“资格赛”，这种死亡焦虑仍然是对自己极强的自我攻击。
4、此外，代际创伤的隐性传递，也是原因之一。心理咨询中发现，许多考试焦虑儿童的父母也有未处理的学业创伤。精神分析称这种现象为"创伤的幽灵"。
当父母通过孩子来修复自己的学业遗憾，考试就变成了两代人的心理战场。研究显示，这类家庭的子女焦虑程度比普通家庭高出60%。
这些，多是家庭系统导致的动力受损，影响了孩子考试的焦虑。而个体的焦虑体质是另外的因素，但它的根源仍然来自家庭养育。
03
面对考试焦虑
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孩子的考试焦虑，看是孩子的事，其实不只是孩子的事，而是孩子和家庭共同的事，是整个系统的事。那么，对考试焦虑，我们可以怎么干预呢？
首先，进行家庭治疗，为孩子的焦虑松绑。
有太多的研究表明，家庭系统对孩子的成长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一个孩子病了，是这个家庭病了，是父母（养育者）病了。所以进行家庭治疗，显得尤其重要。
在家庭系统中，存在这样的一些动力：
父母是否看见孩子的焦虑？怎么理解孩子的焦虑？
是否看到孩子为此付出的努力？努力的结果怎样？
父母是否意识到，孩子是否因为过度的压力造成的考试恐惧？
孩子是接管了父母过高的期待？还是承担了父母的学历遗憾？
因此，父母需要放下自己的高期待，从而减轻对孩子造成的压力。父母需要在孩子学习的问题上做到“举重若轻”，但对孩子的成长要学会“举轻若重”。
只有父母自己松绑了，才能为孩子的焦虑松绑。
其次，父母需要重建对孩子及成绩的认知。
在我们的文化里，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刻在潜意识里的高文化认同，似乎只有这样，父母才是合格的养育者。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也一直在催眠着我们每个养育者，所以“学而优则仕”成为你唯一追求的标准。
因而，就有了对孩子的高期待和高压力。但你不知道，你对孩子的理想化却让孩子一直背负着压力前行。
但是，正如有关研究表明，许多天才般的科学家，他们的智商和普通人其实是相差无几的。区别在于，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持续、持久地深耕，所以有了伟大的成就。
诚然，也有智商超群的科学家发明家，但着实屈指可数。
所以，为孩子找到合适的赛道，就显得至关重要。有的人读书考试行，有的人文艺体育行，有的人喜欢交际，有的人喜欢研究花鸟虫鱼……难的是，你需要让孩子们在自己喜欢的赛道上一往无前！
如果读书学习好才被允许，那么那些读书学习不好的人就无生存之地了。这显然是违背社会和自然规律的。
再是，进行个体调整，提升个体自尊水平。
可以通过自由联想和梦境分析，帮助来访者识别将考试等同于生存的扭曲认知，不必将考试与生存变成同质化问题。在深层潜意识里，去重塑健康的自恋。
在考虑焦虑的个体而言，自我价值呈现的是低自尊模式的。所以需要重构其自我价值体系，使用"去灾难化"技术松动僵化信念，修改焦虑启动模式。
在焦虑的孩子看来，他需要通过自己的考试焦虑来表达他的自尊，而自尊本应该来自于人本身——就是，只要你作为一个人，本身就是值得尊重的就是有价值的。
但是，考试焦虑的孩子会觉得，只有考好了，才会值得被尊重，这是父母的条件化自我造成的。
此外，他通过焦虑让自己考不好，从而实现对父母控制或高期待的“报复”——你不让我过得好，我也不让你们过得好！
此刻，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我，才有真正的自我价值。
而这，与人性的自我价值就相悖了。
作者：刘月鹏，广州心理咨询师。硕士学历、高级职称，心理学博士课程班，精分人本取向咨询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中国心理学会临床注册心理师（X-21-650）、广东省心理学会终身会员暨临床心理与督导专业委员会成员、广州市心理咨询协会会员、曾奇峰/丛中/李鸣精神分析学员、ACT咨询师（中国训练营第二期）、性与亲密关系咨询师。从事心理咨询11年，咨询时数10000余小时，其中在全国著名心理咨询品牌壹心理平台预约咨询超过5300人次。拥有“广州卓尔心理”、“刘月鹏II注册心理师”公众号。
责任编辑：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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