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该爱你,还是恨你?

心理咨询中,母女关系是绕不过去的永恒话题,来访者现实中遇到的很多问题都可以追溯到生命早期,和妈妈的关系。
就连团体治疗大师欧文·亚龙晚年也有一本自传体小说《妈妈及生命的意义》问世。
今天介绍的这部影片就是描写母女关系的。
《秋日奏鸣曲》这部拍摄于1978年的片子,在豆瓣上的评分9.0分。
它在1979年的奥斯卡金像奖上获得最佳原创剧本提名,获得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全美影评人协会最佳导演、最佳女演员、最佳外语片奖,意大利记者协会最佳导演、最佳外语片奖。
它汇集了瑞典电影界的两位国宝,英格玛.伯格曼和英格丽.褒曼,在剧中扮演母女。
我们对英格丽·褒曼的记忆更多停留在《卡萨布兰卡》,她晚年出演的这部《秋日奏鸣曲》依旧风采不减当年。

一、母女情深
影片的开头,在一个明亮整齐的屋子里,女儿伊娃收到了来自母亲的信。
母亲的第二任丈夫去世了,女儿邀请母亲过来同住,母亲答应了,并写了回信,伊娃向丈夫读着来自母亲的信,喜不自禁。
母亲驾着车,风尘仆仆来到伊娃的家。伊娃看到母亲的到来,欢快地拎着母亲的两个箱子,把母亲带到给她准备的卧室,热情地给母亲介绍起房间。
女儿弹奏了一首肖邦的奏鸣曲,让母亲点评。母亲夸奖,特别好,没有任何问题。
女儿说,不会没有问题,你一定要给我指出来。
女儿对自己十分没有自信,她绝不相信自己弹奏得很好。她的这种不自信,体现在方方面面。
母亲坐在琴凳上,一点一点给女儿指出问题,然后让女儿看自己示范。
母亲投入到钢琴演奏中,女儿投入地看着母亲的脸,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至演奏结束。

二、情感裂缝显现
短暂的寒暄过后,母亲开始诉说起自己在医院照顾丈夫的不容易,女儿安静地听着母亲倾诉。
女儿告诉妈妈,她把身患残疾的妹妹接到家里自己照顾了。
妈妈惊讶,不是在疗养院住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接到家里?
如果她知道那个女儿也在这里,她是绝对不会来女儿家和女儿一起住的。
女儿告诉她,自己写信告诉过她。她表示自己没有看到。
女儿说,你总是这样,不会看我写给你的信。
虽然母亲和女儿尽力地表现出相亲相爱的情景,但是从那些细枝末节的对话中,总能看到无处不在的情感裂缝,
是那些不断重复的“我爱你”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影片的高潮就发生在母女二人产生的激烈冲突上。
那些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感受,被酒精触发,那层用理智堆积的厚墙,终于坍塌。
母亲晚上做噩梦睡不着,在客厅碰到喝醉酒的女儿。
从酒精里找到勇气的女儿谴责母亲冷漠与无情。
不停在外奔波,扔下她和父亲在家相依为命,在家屈指可数的日子里,也是躲进房间,将家人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外在热情可亲的母亲,实际内心冷漠。
孩子通过直觉感知母亲可亲的面容背后是对她的疏离,这让幼小的孩子产生无所适从的感觉,感觉到可怕,不断产生自我怀疑。
母亲辩解,有几年时间她放下事业,在家陪伴他们,对女儿进行了无微不至的照顾,那几年她应该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了,女儿应该感觉到幸福了。
女儿情绪崩溃,那是她过得最痛苦的时间。
因为从穿着、形体、到学习,没有一样可以达到母亲的要求,她从母亲那里感受到的就是她什么都做不好,她是一个废物。
痛苦的母亲自辩,她从小没有感受过妈妈的爱,她在现实中不会情感交流,所以她把自己沉浸到音乐中,从音乐中去体会情感。
她说自己虽然面容已老,但是她的内心仍然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弱小的孩子。

三、母女关系的真相:折磨
女儿撕开美好亲情的伪装,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得出一个真相:
小时候她非常爱自己的母亲,爱得卑微,爱得没有自我,她曾以为自己还爱着母亲的,但是现在她明白,其实她恨母亲,母亲内心的恨意并不比她们少。
母亲爱的只是她自己,她对别人只有掠夺和索取。
为什么会这样?
一位优雅出色的钢琴家,为什么女儿会恨她?
母亲只有一个女性的身体,她并不想做女人,丈夫对他只是摆设,她根本没在妻子的位置上,从一个男人到另一个男人,她从来都是掌控者;
她也只是生下孩子,从来没管过:“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甚至女儿小时候见她一面都很难,需要守在门外几小时,只为了她弹琴休息时能见她一面;小女儿有病,送给别人,她连见都不想见,······
她从来不是一位母亲。
这样的母亲是女儿的悲剧,
她只要自己“钢琴家”的身份,这个身份是有价值的,“妻子”、“母亲”这样的身份在她那里一文不值。
今天的社会,经济的发展给女性们提供了就业、发展的舞台,也许女性比男性在某些领域更长袖善舞,男和女从出生时就已经是明显区分的,这是无可改变的,虽然现在有了变性手术,但是每个个体也只能拥有一种性别。
因此这是现实:
“是单性现实和人类身体必死的现实的结果,女孩子没有阴茎,男孩子没有孩子,这就是原初阉割。”
2015年,法国精神分析家特科夫人在成都进行了主题为《“被划杠”的女人与母亲》培训,其中有对《秋日奏鸣曲》的点评:
我们知道母女关系是如何难于去复杂化的,在这点上,生的挑战又多么接近于死的挑战,在一个女儿对母亲的爱中混杂着怎样的怨恨,怎样的嫉羡会烧毁一个面对女儿初生的性欲而自感衰老的母亲,怎样的气馁直至自我否定会抓攫一个在理想化的母亲面前的女儿。
也许您们知道《秋日奏鸣曲》,以一种罕见的贴切,展示了一个女儿是怎样在一个不可阉割的母亲面前终生呆住的,我们非常清楚这个最初之爱的坚不可摧之力。
对一个女儿来说,母亲是折磨,如果她们的古老联结如此强烈以致于让她失去其他一切爱的话。
妈妈,我该爱你,还是恨你?
爱和恨,从本质上是一样的,没有爱也就没有恨,这种”恨“,也许可以解读为:
我如此爱你,为什么得不到你的回应?
在分析中,意识到这一点,我们会发现,只有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才能够从母女关系的爱恨纠缠中解脱出来,成为自己。
这条使得女孩能够从母亲那里挣扎出来,让女性通道在自己身上形成的道路确实很长,还散布着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