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论一个自恋者是怎样炼成的
文:代桂云 | 壹心理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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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她有病还是我有病?”
“他/她怎么会那样对我?”
“难道我又错了吗?”
与自恋者相处的人,会产生愤怒、挫败、悲伤等各种负面情绪,还有深深的困惑。我们不明白自己所爱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冷漠、自私、看不到别人的痛苦。在自恋者贬低、攻击或欺骗下,我们会对自己的真诚、善良、能力等产生怀疑,甚至会自憎。
自恋者为什么如此容易发火?
自恋者很容易发火,特别是他们处于父母、老板、上司这样权威的位置上,发火更是肆无忌惮。
根据自体心理学的观点,自恋者拥有一个非常脆弱的自体,同时他们的心理发育水平又不足以把他人体验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客体)。在自恋者的世界里,他人是自恋者的自体客体。也就是说,自恋者把他人体验为自己的一部分,他们对待他人,就像一个成人支配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当自恋者与别人互动,如果别人没有做出他们预期的反应,他们脆弱的自体就会产生一种破碎感。伴随着内在的断裂感,他们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就会爆发出自恋性暴怒。自恋型父母,还容易对孩子产生虐待行为。有一个自恋型母亲,叫8岁的儿子去洗澡,儿子抗拒,结果母亲扑向儿子开始打他。自恋者用暴怒与攻击的方式,获得虚假的控制感,以维持脆弱的自体。但当他们怒火中烧,疯狂地攻击别人时,当事人有时会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以至于让他们发那么大的火。
自恋者的这种分化不良,还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他们无法把别人体验为一个独立个体,自然缺乏同理心,甚至看不到别人的情感、意愿和需求。
自恋者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他们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从来没得到过父母真正的共情性回应。他们经历了过多的情感剥夺,很多时候,他们仅仅是父母自恋的延伸。现在,他们把父母对待自己的模式,用在别人身上。
自恋者为什么撒谎?
撒谎与自恋者如影随形。与自恋者相处的人,想必对他们的谎言并不陌生。他们撒起谎来轻车熟路,有时漏洞百出,但他们却说得煞有其事,而且毫不脸红。自恋者的很多谎言,是用于夸耀自己的伟大成就与卓越才能。
自体心理学创始人科胡特认为,自恋者有两种基本的自恋构造:夸大自体和理想化的双亲影像。而自恋者的谎言,是出于维持这两种自恋构造的需要,因而谎言的内容主要有两种病态倾向:由于夸大自体的压力,说谎者将伟大成就归于自身;由于需要理化客体的压力,说谎者将一些伟大的成就、卓越的智力、惊人的财产或骄人的社会地位,归于另一个相对于说谎者而言,拥有领导地位的人。比如,父母或其他亲戚。也就是说,自恋者的谎言要么是宣扬自己多么了不起,要么是宣扬自己的父母或亲戚多么了不起。
科胡特在《自体的分析》中说,说谎可视为一种症状,或叫谎言幻想。谎言可能因为夸大自体的压力而激活,也可能因为寻求一个理想化双亲影像而激活。他认为,如果对自恋者的治疗有效,谎言会逐渐变成幻想,然后变成有企图心的计划和梦幻的理想。随着治疗的进步,有一个阶段,个案会游走于半玩笑的谎言和半谎言的玩笑之间。最终,病态的谎言幻想会被合理的行动模式和目标所取代。
谎言被自恋者用来维持其脆弱的自体,有时还被用来彰显自恋者特有的特权意识。比如,一个自恋型女老板,最善于使用的一种谎言就是,假借各种大领导的名义,去逼迫别人满足自己的意愿。还比如,一个自恋型男老板要印名片,要得非常急,印刷公司表示印不出来。员工向他汇报情况时,他指示员工,“你告诉他们,这名片是董事长要的!”
自恋者为什么不内疚?
在关系中,自恋者的贬低、攻击、自私等行为,很容易伤害别人,但他们似乎从来不感到内疚。心理学家们认为,这是因为自恋者的超我过于薄弱。
超我的涵义与“良知”类似,是道德自我。弗洛伊德认为,超我是儿童在与父母的互动中,通过认同父母的价值观而逐渐形成的。
自体心理学认为,儿童在成长过程中需要把父母理想化。父母对孩子的需求,包括安抚、融合、镜映、培育等,要给予同调回应。这样,父母这一自体客体所代表的更高级的价值观与理想,会被孩子内化为更高形式的自恋基础。但自恋者在成长过程中,很少得到父母共情性的同调回应,无法把父母理想化,因此也无法形成良好的超我。
没有超我的监督,自恋者很少受良知的谴责。近日,有报道称,“苹果之父”乔布斯(其为自恋型人格障碍)的名字出现在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的一份退款名单上,原因是其生前曾多交了176美元的违规停车罚款,现可得退款。据悉,乔布斯生前的座驾几乎从不挂牌照,而且经常停在残疾人车位。为避免上牌照,他甚至每半年就换一部新车。在文明社会,这种不良行为不会是一个拥有良知的好公民所为。
南希·麦克威廉斯在《精神分析诊断:理解人格结构》中提出,自恋者的主观体验中最主要的情感是羞愧,而早期的精神分析师们常将其错认为是内疚感。内疚是一种认为自己有罪或已然做了错事的感受,来源于内部。而羞愧则是一种被当作坏人或被认为有过错的感受,来源于外界。当一个人内疚时,他/她可能道歉或弥补过失;而当一个人羞愧时,他/她可能指责别人或推脱责任。
这种羞愧感,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自恋者容易嫉妒和贬低他人。当自己的不足之处遭遇他人的完美无缺时,要维持自尊,最好的办法就是贬低、蔑视或嘲弄,直至摧毁对方的拥有。
自恋者有自我感觉良好的权力
知道自恋者为什么会那样,会让与自恋者相处的人大大减少愤怒与焦虑,从自我怀疑和挫败中解脱出来,甚至会对他们产生同情之心。正如乔布斯的女友蒂娜·莱德斯所经历的。1989年夏天,她拒绝了乔布斯的求婚。事后她说,“在我们相处时,我受不了他的不仁慈。我不想伤害他,但我也不想站在一边看着他伤害别人。那很痛苦,很累。”后来,她自学了自恋型人格障碍的知识,发现“简直太符合了,充分解释了我们曾经面临的难题。”
他人被当作维持自尊的工具,而非独立存在的人,自恋者这种剥夺人性的态度让治疗师也深感厌烦。南希认为,在自恋者惯用的贬低和理想化这两种防御机制下,治疗师会怀疑自己的情商、自己的真诚,甚至自己的基本存在感。
在对自恋者深深理解与接纳的基础上,怀特与韦纳在《自体心理学的理论与实践》中提出,自恋者有“自我感觉良好的权力”!但要做到这一点,着实不易。书中写道,“如果治疗师能提醒自己,这个施虐狂的、不知满足的、超级敏感的、反复无常的、毁灭自体的、同时也是毁灭客体的病人,从基本的层面来说,是一个孩子,可悲地被人剥夺了其本不应该被剥夺的权利,他需要对自己有好的感觉,那么治疗师就可能更容易理解他”。
读到这里时,我几乎要笑出声来。与自恋者相处,就算有治疗师的接纳度与助人情怀,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折磨。可是,治疗师的折磨是自恋者付钱买来的,自恋者又不给我们付费,我们凭什么要受他们折磨?
可是深入想想,自恋者与我们一样,也被一种叫作“自恋型人格障碍”的心理疾病所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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