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与剑影：从《少女革命》看性别觉醒与青春
作者：子晴
编译：青豆 敏歆 达生
排版：子晴 青豆
责任编辑：达生
刘文利性教育工作组 出品
来源：微信公众号：爱与生命（ID：sexuality_edu）
这是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在某个地方，有位失去了双亲而陷入深深悲伤的年幼小公主。
就在此时，小公主面前出现了一位骑着白马四处旅行的王子。他有着威风凛凛的身影、温柔的笑容。王子用蔷薇的芳香围绕着公主，轻轻地拭去了她的眼泪。
'独自忍受着深刻哀伤而幼小的你，希望你即使在长大以后，也不要失去这份坚强与崇高。这个（蔷薇戒指）就作为今日的回忆吧......’
王子所赠的戒指，应该就是订婚戒指吧......
虽然这是件好事，可是公主太过憧憬王子了，因此下定决心自己也要成为王子。
决心成为王子的公主——天上欧蒂娜
——「第1话」
于是，《少女革命》从这样一段反叛的公主王子的寓言开始，展开了一段有关性别和青春的故事。
《少女革命》海报
（图源：【翻译】少女革命LD＆DVD特典解说书合集 (weibo.com)）
《少女革命》是一部由几原邦彦导演，并由其组建的Be-Papas制作团队创作的日本电视动画。
故事围绕14岁的女孩天上欧蒂娜展开，她就是第1话中决心成为王子的公主。欧蒂娜目睹了同学姬宫安希（即“蔷薇新娘”）受到学生会一成员的压迫，决定帮助安希，加入到“世界尽头”举办的击剑比赛中。比赛的胜者可以赢得“蔷薇新娘”姬宫安希，并拥有“让世界革命的力量”。
欧蒂娜站在决斗场门口
01
少女
天上欧蒂娜是一位凤学园初中二年级的少女。欧蒂娜小时候因为憧憬王子而决心成为王子，穿着被认为是“奇装异服”的男生制服，在男性篮球比赛中表现出色，深受其他女生的喜爱。
欧蒂娜反驳老师对她穿男生制服的批评
她还在剧情中承担王子的角色，拯救安希。欧蒂娜通过决斗赢得“蔷薇新娘”，表面上解放了安希。
欧蒂娜（右）赢得“蔷薇新娘”（左）后，在夜幕下一起回住所
之后当欧蒂娜挪开安希的棺木盖，象征着揭开压迫和束缚安希的外壳，最终唤醒了安希的内心并解救了她。欧蒂娜的“男性化”形象和拯救“蔷薇新娘”的行为代表着对传统性别刻板印象和分工的突破，更是支持其他女性挑战压迫的象征和力量。
上方万剑汇集，欧蒂娜尝试挪开安希的棺木盖
姬宫安希作为学生会的决斗者们试图赢得的 “蔷薇新娘”，代表了受到社会规范压迫的传统女性。在年幼的时候，安希为了拯救作为“王子”的哥哥而声称囚禁了他，因此承受了人们的仇恨具象而成的“万剑穿心”，变成了“魔女”和“蔷薇新娘”。
安希被万剑穿心
安希也尝试过反抗，却不幸地失败了。她被物化为“新娘”，只能顺从规则。
欧蒂娜在决斗前拔出“蔷薇新娘”体内的剑
但在与欧蒂娜的相处中，安希重新觉醒。当欧蒂娜艰难地打开安希的棺材时，安希也最终握住了欧蒂娜伸向她的手。
安希（左）握住欧蒂娜（右）的手
这个棺木的隐喻呼应了社会中女性所面临的种种规训和物化，这些限制压抑了女性的生命力，使她们好似包装盒里的美丽娃娃，失去了自由和自我。
棺材内的安希被蔷薇花簇拥
动画的结尾，安希摘下眼镜，对哥哥凤晓生说，“就请你在这舒适的棺木里，永远地玩你的王子游戏吧”。散开盘发、走出象征父权的学园，安希完成了她的自我救赎。
安希的哥哥凤晓生，凤学园的代理事长，代表传统男性的形象，在剧中是父权制的象征。凤晓生也是曾经的王子，这一身份戏剧化地反映了社会对男性的期待和压力。在“世界上所有女孩子都还是公主的时候”，“王子”就要拯救所有的公主。但王子已经快疲惫到了极限，倒在一间仓库里，门外的人们还在愤怒地要求他继续扮演好王子的角色。王子的妹妹安希于是囚禁了王子，成为了魔女。
同一个角色的两个阶段也正体现着男性看似是父权制中的既得利益者，实际上也受到父权制社会中传统性别刻板印象的压迫。
02
革命
在《少女革命》中，学生会成员乘坐专用电梯时反复念出的台词“若蛋壳没破的话，雏鸟将无法诞生而死去。吾等就是雏鸟，蛋则是世界。若是不打破世界之壳的话，吾等将无法诞生而死去。将世界之壳破坏吧！为了让世界革命！”揭示了有关青春的讨论。
这些台词源自赫尔曼·黑塞1919年创作的小说《德米安》（Ikuhara et al., 2013）。在这里，“蛋壳”的破裂象征着青春期的成长和破茧成蝶。动画中频繁出现的“世界尽头”一词，则呈现了青少年接触成年人的现实后，原有世界观被粉碎的绝望感（Kotani, 2000）。
主创在一项采访中曾表示，作品通过“革命”和“永恒”的描绘，探讨了有关“想象未来”和“创造美好未来的力量”的思考（Ikuhara et al., 2013）。在这个过程中，观众可以感受到主角们在迷茫中探索的过程，理解她们对于自由和改变的渴望，领会青春期的感受。
03
父权结构的影响
在《少女革命》中，虽然欧蒂娜的角色呈现了对性别刻板印象的反抗，但剧情并没有使她完全摆脱父权结构的影响。欧蒂娜“扮演王子”的情节以及她“女性化”的展现都在父权结构之下。
欧蒂娜承担“王子”角色时，大部分时间以男装出场；在与其他决斗者的交战中，欧蒂娜决胜的能力也来自从上空降下的“王子”的幻影附身。
然而，在与凤晓生产生感情后，欧蒂娜在动画中的形象变得更加“女性化”，她的力量也变得弱小。
只有当她去掉“女性化”外表的时候，她才能重新获得力量并拯救作为其他女性的安希。这让观众思考欧蒂娜是否真正成功摆脱了父权结构的束缚，或者仍然受到其影响。
这也展示了女性在尝试自我觉醒、帮助其他女性的道路上所面临的现实压力和困境。然而，无论如何，欧蒂娜这一角色都尝试了对父权制的反抗，并以安希觉醒为标志宣告了她的成功。
04
象征
《少女革命》巧妙地运用大量虚实结合的手法，启发了观众对于性别、社会结构以及其他主题的思考。很多时候，作者没有明确某段情节是否是真实发生在主角身上的，还是单纯象征不同的主题，使观众可以自由地阐释和理解故事情节。
比如，最后一集中欧蒂娜打开安希的棺木后，虽然安希握住了欧蒂娜的手，但安希和棺木还是一起坠下了高台。困住安希的无数宝剑也刺向欧蒂娜。这段象征着安希“杀死”了她的传统女性身份，不再甘愿作为击剑比赛的奖品“蔷薇新娘”；而欧蒂娜则因为她的觉醒和解救安希的行为，承受了传统“公主王子”体制下人们的压力和迫害。
动画的画面也充满了丰富的意象，比如蔷薇、妹中剑（以角色身体为剑鞘，拔出剑）、汽车、建筑、影绘、安希的宠物猴子奇奇......蔷薇可能指代女性力量；妹中剑代表角色体内的力量的具象；汽车则暗示“让世界革命的力量”等。很多意象的意义不明确，每位观众都可以生发不同的理解和感受。这些手法结合华丽的画风和音乐，使《少女革命》这部动画展现出瑰丽的观赏性。
结语
《少女革命》通过塑造欧蒂娜“中性”的形象和她的“王子”角色，挑战了性别刻板印象以及性别分工。性别刻板印象是对男性或女性在行为、角色、人格特质等方面的固定看法。这种印象通常不考虑个体差异，而是一种存在于人们头脑中的固定观念。例如，人们可能认为男性应该强壮、冷静、理性，而女性则应该温柔、体贴、情感丰富。这种固定观念不仅影响着个人的行为和态度，还在社会中产生了种种不公平和偏见。打破性别刻板印象，鼓励个体展现多样性和独特性，是建立一个包容和平等的社会的重要步骤（李佳洋&刘文利，2020）。
动画对于青春期的探讨也反映了青少年的许多心理变化，其中包括自我身份认同的探索和世界观的进一步形成，对应着个体同一性和自主性的发展。美国心理学家埃里克森认为，青春期是建立清晰的自我认同的重要时期。这一过程中，青少年会经历“同一性危机”，即对早期形成的自我认同产生怀疑。同时，自主性的发展也是青春期的重要任务之一，包括情感自主性、行为自主性和价值观自主性。青春期的儿童更加抽象地思考这些问题，以自身的价值观为基础形成对世界的看法（刘金花，2013）。
针对这些议题，全面性教育可以帮助青少年更好地理解性别和发展同一性、自主性。通过全面性教育，青少年可以了解到性别是由社会和文化构建的，每个人都有权利表达自己对性别的理解，打破性别刻板印象对于促进社会平等和包容的重要性。此外，全面性教育可以培养青少年的批判性思维和生活技能，使他们了解青春期身心发展的过程和潜在挑战，促进青少年的同一性、自主性发展。
性别平等这一重要学习内容出现在由刘文利主持研发的《全面性教育技术指南——国际标准在中国的潜在本土化应用（第一版）》中。相关的学习目标在核心概念2“价值观、权利、文化、媒介与性”下的第1个主题“价值观与性”以及核心概念3“社会性别”中。部分学习目标和要点见下图。
今日互动
你察觉到生活中存在的性别刻板印象吗？
你是怎么处理的？
在你的青春期，你感到迷茫吗？面对过什么困惑吗？
你有推荐的性别平等议题相关动画吗？
参考文献
Camp, B., & Davis, J. (2011). Anime Classics Zettai!: 100 Must-See Japanese Animation Masterpieces. Stone Bridge Press.
Ikuhara, K., Oguro, Y., Kaneda, H., Yamazaki, H., Takemura, T., Ito, H., Yamada, Y., Mii, T., Enokido, Y., Hasegawa, S., Caesar, J. A., Otsuki, T., Saito, C., Lindholm, S. A., & C.A.P. (2013). Utena 2011 Boxset Booklet Commentary. Gwern.net. https://gwern.net/doc/anime/1997-utena
Kotani, M., & Ikuhara, K. (2000, January 15). Disturbing, Traversing, Borderless, Shaking Sexuality: The Place Where Revolutionary Girl Utena Was Born. Ohtori.nu. https://ohtori.nu/creators/actualsexuality/index.html
李佳洋 & 刘文利.(2020).家庭中的性别刻板印象及应对策略.江苏教育(32),30-33.
刘金花. (2013). 儿童发展心理学.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杨若晖.(2014).革命吧,少女!——从性别观点看动漫作品《少女革命》. 文化月刊(04),113-115.
作者简介：子晴。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爱与生命（ID：sexuality_edu），爱与生命，是刘文利创办的传播全面性教育的平台，关注儿童青少年健康、福祉与尊严的实现。
原作者名: 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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