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都说活在当下,啥是当下?真那么容易?
接下来的几讲,我们会集中来讨论勇气这件事情。勇气作为一个日常用语,我们会在很多场合听到它,一些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勇气一点,或者一些心灵鸡汤里头,才会把勇气当场某种神秘的咒语大写特写,但我此处的见解,主要的灵感来源是心理学家阿德勒,阿德勒他是在深度心理学的体系当中,率先来讨论勇气这样一个议题的人。这里的勇气一定不是指一种盲目的勇气,如果说那样的勇气,有的话,很多人其实都已经现成了。
我们今天先谈一谈面对当下的勇气,当下是一个比较令人津津乐道的字眼,很多的一些自助类的书籍,其实都比较爱讨论“当下”,很多的心理治疗流派,也会声称自己只是关注于当下而已。
当来访者想要谈他过去的事情的时候,如果对这一点理解的没那么深刻的咨询师,甚至有可能会打断来访者想要回忆过去的这件事情,他要把来访者拉在当下,其实来访者自己已经在当下,所以对于当下有很多误解,其中有一种误解,我们过去的事情都跟当下无关,那就是把当下放成一个标本,或者是一个截面,放在载玻片和盖玻片中间,仿佛与他整体的生活没有了关系。这样的一种当下,你面对他,我想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而是从根本上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真正的当下,它一定是不断的跟过去和未来发生着关系,正是因为这样的一种普遍的关系,所以我们在面对它的时候,通常而言缺乏勇气。当我们缺乏面对真正的当下勇气的时候,我们反倒很容易把活在当下,当成某种逃避的借口,当成一种没那么好用的防御。
接下来既然我们要在一起谈论面对当下的勇气,我们还是要把“当下”这件事情弄清楚。“当下”其实是一个复杂的、动态的、经验的整体。当我们试图要聚焦于当下的时候,一个非常好用的铆钉点,就是我们的身体,我们能不能体验在当下所存在的这样的一个身体?
如果你们在听这些的时候,就可以伴随着这样的一个指导语来体会一下。当你听的时候,你有没有用身体在听,或者只是用耳朵在听,用头脑在听,我们完全有可能,我们的身体在做着一个完全无关的事情,所以我们的身体它并没有在当下,向我们显现出来。所以很多时候我们讨论当下的时候,只是一个头脑层面的东西。
其实在我们的当下体验中,最可靠的是我们的身体。很多人把自己的时间表排得满满的,时间管理做得非常科学,非常精致。可是这些任务里头,身体只是被当成某种工具来使用,所以身体并没有进入到当下。如果身体能够时刻被当下化的话,很多时候我们会感觉到我们的身体是疲惫的,是不情愿的,或者说连疲惫和不情愿也不一定感受得到,这个身体有可能是麻木的。所以我们有没有面对我们完全没有当下的身体?我们有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个非常疲惫的身体?我们可能缺少一个面对我们身体的,一个当下的,正受累的身体的勇气。因为当我们真的要面对它的时候,我们很有可能头脑当中很多计划是做不了的。
好,这是一个我们面对当下的时候的非常重要的锚定点,我们的身体就会分泌出很多身体感受。在这些身体的感受之上就会有很多情绪,一些比较恒常性的情绪,就会形成心境。
把注意的焦点放在当下之后,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当下的身体在源源不断地产生着我刚刚所说的,这样的一种情绪的剖析。我们很自然的就会发现,原来我们已经窄化了当下,如果我们当下有一个任务需要我们比较积极应对的时候,我们的大脑有可能就会关停我们当下的一部分体验。比方说,我们其实打心眼里不想做这件事情,我们的情绪呈现出一些厌恶的感受。而如果我们的心转向这些被关到门外的,不使它进入当下的,但事实上又当下发生的情绪体验,带来怎样的结果?我们很有可能就会改变心意,改变心意被我们的头脑判断为一种非常可怕的行为,所以我们就没有办法用勇气来面对这种可能性。
因为它不在我们的计划里,我们的计划就是大获全胜,多快好省,所以我们就没有办法来关注我们当下的体验当中一些不合作的部分。所以有些人会发现,在一个整体的生活层面,他呈现出一种拖延症,他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总是拖延。其实如果他真正关注当下的话,他会发现,这个不是某种能轻易被去除的疾病,他的体验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不喜欢,他目前正在全力冲刺的,或者是计划要全力冲刺的事情。所以当他真的要关注当下的时候,他就会面对着一种可能性,他的计划不一定按时实现。
联系我以前曾经所讲的,这个计划的实现究竟是谁想要实现?是你的领导想要实现?你的老师想要实现?你的伴侣想要实现?还是你很远的亲戚,他们想要让你实现?所以当我们去关注当下的时候,我们内在的声音将会被听到。
这样一些自动的过程,倒不是说当我们关注它的时候,它们就神奇般的冒了出来,好像是被我们这样一种分心的行为所获取。如果你能够经常进行课程当中所提供的各种觉察训练的话,我相信你自个儿就会认识到,刚刚所说的这种过程,从来都在当下里不断的发生,只不过我们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一个看起来乱糟糟的内心世界罢了。我们希望自己又明智,又经济,我们希望自己很有效率,是一个理性的人。其实我们就缺少一对面对自己那些没那么理性的部分的勇气。
所以即使通过我刚刚所举的这些身体层面的,情绪方面的例子,大家也可以,能够感受得到,我们当下的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以说,我们当下的情绪体验,身体体验,它包含了过去和未来两个维度,而且过去跟未来的维度,跟我们当下的经验,其实是回环相扣的。
为什么这样讲?如果说你们今天要去车站接一个人,这个时候你们就会从自己的记忆当中调取与这个人有关的一切。如果这个人是几年没有见的老朋友,你就会设想这个人曾经是什么样子的?他有没有变得更高?他的头发有没有发生发型的变化?这个时候我们所形成的当下的对于这个人的感知,你有没有留意到,它同时包含了向前和向后两个维度?
向前是由于我们在期待着这个人的出现,向后的话是我们在调取着与这个人有关的记忆,所以每一个当下里头都发生了一个,我们先向前,因为我们对于未来有某种意向性,由于这种意向性,我们从过往的体验当中摘取了与这个意象有关的元素,那么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形成了一个当下的体验,所以我们并没有留意到,当我们在出站口接人的时候,我们当下所形成的紧张感里包含了无数个比对的过程,这个人有点像,是不是?我们从记忆当中调取更多的线索,不是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了吗?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哇,好像就是,我从经验当中调取这个人的一些特征,好,这个人越走越近,他符合了,所以他是。这个时候我在当下就把他判断,ok,我接的人等到了。
这样的一个例子,虽然是一个中性的例子,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会实时发生,可是,如果我们把它拓展到一种一般性的情形,如果我们遇到某种心理上的障碍,其实道理是一样的,一定包含了我们对未来的某种预期。如果我们对未来完全没有任何预期的话,也不会产生任何心理障碍。
所以可能我们有一部分的心跑向了未来,如果我要面临一个新的工作,如果我要去谈一场恋爱,在未来当中可能我们的心占据了大量的比例,可能因为这样的比例本身使得我们对于当下的体验被窄化,当我们面对未来的这样的一种未知性的时候,我们就会调取自己的记忆,调取的记忆,进一步的窄化了当下的经验,怎么窄化的呢?如果你既往的经历当中有很多挫折性的部分,你在当下体验里头,你很有可能就像筛子一样,就更容易筛除那些挫折性的部分。
大家也会想,我面对这样的一种情形,我应该是很有勇气。你看,我天天的心都在准备着面对挫折,我相信这种勇气是个加引号的,因为你缺少另外一种更深刻的勇气,那就是接纳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的这种可能性。
很多人在被别人评价正面的时候他变得退缩起来,因为这样的一个经验没有办法整合到他的当下,他已经太习惯于在一个死循环当中把自己当成一个糟糕的人了。所以看起来他有勇气面对一个糟糕的自己,其实他没有勇气面对一个优秀的自己。所以如果说我们的人生不断的想要再超越的话,我们的勇气真的不仅仅是接受自己糟糕的部分,我们自己会变好,很多人真的没有这样的勇气。
各位也可以掂量掂量,你究竟能够忍受自己好成什么样子?哪怕你平时对自己感觉不差,你也可以认真的问一问这个问题,当自己好成什么样的时候,自己也将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