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为什么难以离开某些关系?
我今天要跟各位分享的是配重理论。这个理论是我理解人际关系的一把钥匙。此前我没有公开讲过,只在一些比较专业的场合下,小范围分享过,但是大家听完之后觉得这个理论蛮好。
配重理论
大家有没有在城市里发现,一些大厦的建造有一个很高的塔吊,或者是不止一个塔吊,这些塔吊在运行当中有个长臂和短臂,在短臂那里其实是有一些配重的,你可以看见一大坨,如果没有配重的话,塔吊估计就很难保持平衡了,我们人其实也是这样。我们人并非生活在一个孤零零的世界,就像前几讲大家已经听到过的,我们总是处于跟人的各种关系当中,离开这些关系,就无法真正地做到知己。
配重理论解读:以一个三口之家为例
我们跟人的关系会有哪些特征性的原理呢?那就是我要分享的配重理论。我们总是在关系里跟他人形成某种平衡。让我来先举一个例子,多年前我坐绿皮车,这种车上很多人都会在一起聊天。我旁边有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子,他拿着手机非常兴致勃勃地给我展示他儿子的照片,然后他就说,“我从来没有打过儿子一巴掌”。(张老师内心活动:我这一听就比较敏感,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这一句?)我品味了一下,然后我就问他,“你小的时候,你爸爸打你吗?”
我这样一问,他的脸色就黯淡下来,他说,“我小时候是被父亲吊着打的”,(张老师的内心活动:然后我一看,我这算命算得还可以),我就继续往前问,“是不是你的太太打孩子打得比较多?”他这一听,他的脸色都变了,他说“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就是这样知道的,“你不想打的、你打不了的、不敢打的,这一部分你的老婆就替你打了”,这就属于一种配重。
我们首先看一看,在他和他的父亲和他的孩子之间发生了怎样的配重?父亲打他,他作为受害者,他肯定有一个想象,我再也不能够成为我父亲这样的人,否则我就会制造另外一个痛苦的我出来。当他的孩子出生之后,他肯定无论从意识层面,从无意识层面都想要免除这样的一种梦魇。所以他肯定为“父亲过多的打”就进行一个配重。他父亲打得那么多,我们这边怎么配才能够配的了呢?,我们一定要一巴掌都不打、碰都不碰、咬牙切齿就是不动手。
所以这样的一种配重就会使得孩子事实上并不是生活在一个看起来真的是父亲很宽容、很接纳、或者很欣赏、完全想不到打的方面去的一个环境。这个环境当中有新人,有他的太太,他的太太就会吸收他心头的这种愤怒。如果他下不了手的话,他一忍,这样的重量就会移到他太太那里,他太太就会替他出手,就会打这个孩子。可能他越不想打孩子,太太这边就打得越重。
当然这个过程的危险之处在于,哪怕他不想打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意识上的配重,但是他太太可能完全不了解——他太太并不一定知道他的过去,或者知道他的过去的话,也不见得跟自己的育儿结合起来——所以这孩子,他可能就暗中生活在一个父亲想要打他的愿望上,但是这个愿望就被妈妈下手了。
一致性配重vs互补性配重
在家庭当中,其实它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配重体系。我们想要看一看自己我有哪些特征?我是不是特别的外向?这种特别的外向可以是一致性的配重,也可以是互补性的配重。正是这样的配重使得我们至少在心理的层面很难离开家庭系统,因为一个体系一旦运行的比较平衡之后,它就像是一个生命体一样——你能想象我们人作为一个生命体,随便卸一只胳膊、去一条大腿吗?那是很困难的——所以一个家庭它就会使得每个成员固定在自己的配重体系上。
如果家庭或者家族一开始发生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其实它造就了一种不平衡。 比方说,我们用最简单的情形,一个家族当中夭折了一个孩子,接下来要生的这个孩子,他其实就背负着死去的哥哥或者姐姐的重量。因为很自然的父母已经——不管是不小心还是完全无意的——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他们再要失去的话,在心头是很难忍受的。所以在他心头本来就会有一定的重量。因此,当他们开始怀第2个孩子的时候,第2个孩子的生命哪怕还没有降生,给他的配重其实已经到位了。所以这样的孩子在这样的体系里,他就需要完成父母那边的某种内疚,或者是一种偿还。
在这样的配重之下,父母会怎样?父母可能会过多的保护他。如果第1个孩子是在马路上,不小心出了车祸去世的,第2个孩子很有可能就会过度的配重,马路自然地存在一种风险,但是父母可能由于内心的恐惧,会把马路说得跟地狱一样危险。孩子在完全不知道这个故事,也不知道一开始体系的失衡是怎么发生的情况下,他就用自己的行为就为父母的某种恐惧就配重了。
比方说,这样的孩子,当他长大之后,他在生命当中的某一个阶段,突然发生了一种对于公路的恐怖症,他没有办法从马路上过;或者是他发展出一种比较抽象的公路恐怖症,只要他处于快要被提拔,接下来有很好的发展,他内心的一种恐惧就醒了过来。这就好像是你站在一个马路边,马路上是汹涌的人流或车流一样,他就会恐惧。当他一有恐惧的时候,他就会有一些行为上的症状。这些症状原因在哪里呢?原来我们要一层层的看下去的话,其实就是为当年死去的小哥哥或者小姐姐进行配重。
如果他要去寻找另一半的话,另一半需要怎样才能正好跟他这样的动力互补呢?可能是一致性的。他挑了一个跟他一样恐惧——无论是这种实际的马路,还是一种抽象的马路。或者是挑一个完全相反的,一个到了马路边,红灯都不看,直接就过去了,或者是特别爱刺激冒险的。
这一部分其实就是把他内心深处的一种好像没有充分活着的自己,他用另一半的方式完成配重了。当然,他即使完成配重,这个配重是不是平衡的呢?不一定平衡。当年是他的父母担心他遭遇不测,现在如果延续这个配重体系,他会对妻子伴侣有什么样的担心呢?可能是有类似的担心。所以就这样一环套一环,当原来不是家族当中的成员进入到这个家族系统当中之后,他还是会被隐性地配重。
当然了,这些都是从最简单的模型来谈,因为女方肯定有她的家族背景。为什么人会一见钟情呢?为什么某一段关系丧失之后,当事人非常地痛苦,非常地难以割舍呢?这都是由于双方的配重体系在暗中达到了一个非常精确的一个配重。
所以,想要理解单个人的行为,你不能把这个人当成他在任何情景下他的表现都是连贯的、一致的,而且都是他的意识所影响所决定的,跟很多这种像个人的无意识、家庭的无意识、乃至家族的无意识、社会的无意识没有关系的。通过这个例子大家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配重理论视角下的症状与问题
利用这样的一个配重模型,我们来看一个人的疾病的话,其实一个人的症状也是在进行配重。如果一对夫妇他们的孩子出现了某些厌学的症状,最后达到了要待在家里、要修学的程度。我们会怎么理解呢?对于经验丰富的家庭治疗师而言,这孩子他留在家里,他一定是要看家的。为什么呢?如果他在自己的轨迹上的话,家庭可能真的要散架了。每一个孩子其实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都无比担心自己的家庭破裂掉,所以他必须要产生一些症状,这些症状要足够大、足够有戏剧性才能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才最终使他从学校学生的位置,回到家里变成看家的位置。 所以他就用自己的这种症状,为他家庭的这种危机、家庭的配重体系的失衡而进行配重。
所以如果我们单个的看一个孩子的问题的话,我们会觉得完全没有头绪,但是把他放在他的家庭当中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他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因为什么呢?病根是没有办法暂时的给移除的,就像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配重体系。
我们在海边有时候会玩这样的游戏,最下边可能是一个小小的鹅卵石,在上边放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再上面更大一点,再上一边我们可能放的就不止一个了,我们放了多个,当最终达到一个非常完美的配重体系的时候,它非常地精致,相互之间达到了一个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平衡。可是如果我们贸然地拿走其中的一块,那会怎样?它一下子就要崩了。
很多人的内心世界其实就是这样的一种很刚性的平衡,最终他变得其实非常的脆弱。一些人的家庭或家族其实也是一种很刚性的平衡,就是最小头在下边,然后往上面逐渐叠加更多人的努力,努力上面又有努力,这种平衡很有可能随着一阵海风吹来,或者一个人走过,它就坍塌掉了。
所以,大家要有这样的一种认识,我们人的内心世界它总在保持着一定的平衡——我们的意识就是为无意识进行配重;我们人格的面具的部分,又是为我们人格的阴影部分进行配重;在亲子关系当中,在伴侣关系当中和更复杂的家庭、家族关系,以及企业里边的人际关系,乃至社会上抽象的人际关系,其实都是这样的一种动态的配重系统。
如果我们把这样的系统装在心里,再看自己的行为的话,我相信一定会有更多的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