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伴侣如何处理社会压力?
—本期金句—
“虽然困难很多,但是只要你坚信对方是对的人,你们的爱情是值得付出的,这一切都会变成你们同甘共苦度过的美好。”
—本期你将听到—
同性很难,但生活可以不难。你好,我是刘安真。这是我们同性之恋困扰指南的第25节课。今天我们要谈的是我和伴侣如何处理社会压力?
同性伴侣,和异性恋伴侣最大的差异之一就是社会的污名处境。因为同性恋被社会上许多人认为是不好的,所以当你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就开始承受这些污名,要面对他人异样的眼光,也要面对家人对你的质疑。
在你有了伴侣之后,这个污名就会变成两个人的问题。看起来似乎两个人共同承担会比较勇气,但事实上社会误污名却常成为两个人关系冲突的来源。小到要不要在大街上手牵手,要不要在微博上放两个人的合照,大到要不要向家人出柜?当两人立场不一致的时候,有时会陷入相互指责,而不是共同抵抗外在的压力,甚至因为社会的压力而走向分手。
今天在这堂课中,我将和大家分享同性伴侣在社会污名的压力之下会遇到的几种压力:
第一是两人世界的社会隔绝;第二是原生家庭的压力;第三是法律空白的压力;第四是伴侣双方出柜程度不同的压力;最后一个是另外一半无法认同同性恋时所带来的压力,我会针对每个压力与大家讨论该怎么办。
首先我们来谈一谈两个人对抗全世界,社交隔绝的压力。
我常看到许多同志伴侣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这样的关系会遇到什么问题呢?许多同志在和另外一半交往时,双方可能还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同志身份,也对社会的压力感到畏惧,所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同志伴侣的文献,把这样的情况称之为“两人世界”,或是两个人对抗全世界,这样一个比较封闭的关系会让两个人都比较紧张。因为两个人除了彼此之外,没有太多的社交活动和朋友,就会把很多需求放在对方的身上,很容易让两个人变得不堪重负。另外在两个人出现矛盾的时候,也没有其他的社交支持让自己喘一口气。在一起之后变成两人世界是一个比较自然的趋势,但是这样的状态也给同志带来一些压力。许多同志伴侣他们交往之后,完全不敢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为了保护同性恋情不被发现而产生了许多的秘密,需要不断的说谎。我们可以想象两个人世界压力有多大,简直就像个压力锅。而且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们的关系,所有的情绪都只能够倾倒给对方。当关系很平顺的时候,你会觉得两个人的世界很甜蜜,但一旦关系有了冲突,两个人也找不到其他的出口,没有人可以给你意见,也没有人可以当你的协调者或和事佬,于是你们之间的冲突就会越来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同志伴侣咨询的学者大卫·圭南,曾经用“缺乏氧气的伴侣关系”来形容处于两人世界的同志伴侣。如果我们缺乏氧气,最后只能够走向灭绝,所以我想提醒你们,这条路可能是行不通的。
我每次遇到处于两人世界的同性伴侣,我会建议他们要设法找到共同的朋友,向ta出柜。我会花许多的时间跟他们讨论,有没有任何共同认识的朋友可以出柜。这个世界上一定要有人知道你们正在交往,这样你们才可以在交往的时候,依然有自己稳定的安全的社交支持。也有人可以讨论两人的关系,而且对于健康的关系来说,任何伴侣都需要社交生活,而不能够永远只有两个人,最好是能认识其他的同志伴侣,因为可以跟其他同志伴侣讨论如何面对社会压力,也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原生家庭的压力。
同志的社会压力中最大来源就是原生家庭,因为朋友没有办法强迫你和另一半分手,但是家人却可以。所以当你的另外一半看起来好像没有办法抵抗家人的压力时,的确会让你对你们的未来感到担忧。以伴侣关系的经营来说,伴侣应该理解与支持,而不是互相指责,应该坦诚沟通,而不是试图操控对方。所以在面对家庭压力时,你要知道你的敌人不是你的伴侣,而是社会压力。你们应该站在一起,而不是互相攻击,指责对方为何无法面对家人的压力,并不会让他更勇敢,而是让他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关系孤军奋战,连你都不支持他。
每个人的家庭都不一样,有些家长很专制,有些家长很民主,有些则充满爱,但却也很控制。当你的另一半无法面对家庭的压力时,你可以先理解ta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和ta站在一起,让ta知道你会陪ta面对家人的压力。之前在向家人出柜的课程中,我也曾提过,有些父母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接纳同志孩子。所以身为另一半,给ta一点时间去处理原生家庭的压力,你则扮演陪伴跟支持的角色。有些同志朋友会在出柜前先带另一半回家,先让家人熟悉他的另一半,这通常会减低家人对伴侣的排斥程度,甚至有些同志的另一半会积极拉近与对方家人的关系,主动与对方的家人聊天,嘘寒问暖,让对方的家人喜欢自己之后再出柜,这也会降低更多的阻力。
我想强调的是,伴侣的同心很重要,两个人要一起面对社会压力,而不是指责对方不勇敢。但是很遗憾的是,就算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也不代表对方家人一定会接纳同志。有时另外一半可能真的会因为家人的反对而跟你分开,甚至去跟异性结婚。这部分我会在“伴侣迫于外在压力结束关系时,我该怎么办?”那节课再来跟大家详细讨论。
第三,我们要谈谈法律空白的压力。许多热恋中的同性伴侣,他们没有想到法律的问题,这样子一旦出问题就会陷入极大的压力当中。所以许多讨论同志伴侣的书籍都会提到法律上的问题。一旦同性伴侣进入了稳定的长期关系,而这些关系缺乏法律的认可时,会遇到哪些问题呢?想想看,如果你们没有向家人出柜,甚至于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们是爱人。有一天你的另外一半上班途中因为生病或车祸而昏迷了,你会知道吗?有人会通知你吗?会不会有一天你的伴侣出门没有回来?你完全无法联络上他,你也找不到他,此时你该怎么办?另一种情况是,如果你没有经济能力,两个人一起投资,甚至买房。有一天你的另外一半很不幸的意外身亡,你们共同的投资与房地产,如果都在你伴侣的名下,是否都会被对方的家人继承?你辛苦多年的财产化为泡影,你陷入人财两失的困境。还有如果你的伴侣生重病,你送他去医院,你没有办法向医疗人员承认两个人的伴侣关系,因此医院会联络家属。在住院期间,因为家属在场,你可能连探望的权利都被剥夺。
为了避免上面的情况,我会建议你事先与你的伴侣商量这些事情。在台湾有非常多的同志伴侣,会在皮夹的身份证件上贴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如果发生意外,请联络某某某,在写上另外一半的电话。这是为了避免伴侣发生意外时,你完全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更好的解决办法是,就算你们不向家人出柜,也要认识对方的家人。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打电话给他的家人,问问看你的伴侣怎么了,因为你有急事却找不到他。如果他需要长期医疗,你也可以用好朋友的身份前往探视或照顾。关于财产的问题,我会建议在没有法律的保障下,双方财务可以独立。
第四个,我们来讨论是双方出柜程度不同所带来的压力。另一个常见的压力是出柜程度不一样。如果你已经向家人出柜,家人把你的另外一半视为你的爱人,他每次去你家都会得到全家人的接纳,但对方的家人却不知道你的存在,或是以为你只是普通的同学或同事,这当然会让你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担心有一天被她的家人发现了,他就会离开你。除了家人之外,有些情况是,其实你很想告诉朋友,你谈恋爱了,你真的很开心,但是你的另外一半却禁止你告诉任何人,因为他害怕他人异样的眼光,也害怕其他人知道后会讲出去。本来谈恋爱是很高兴的事情,却搞得好像很见不得人。你也因此觉得委屈。
另一种情况是你是不太想出柜的人,但你另外一半却到处跟朋友出柜,你不想要约束他,但他到处出柜真的让你非常的焦虑。这些都是出柜程度不一样所带来的压力。
在伴侣关系中出柜是两个人的事情,当你有了另外一半之后,要向谁出柜,伴侣都可能受到影响,所以他会害怕,或希望你不要出柜也是很自然的。特别是当双方有许多共同好朋友,是你向朋友出柜,你看另外一半又常同进同出,甚至是住在一起,这也等于是帮你的另外一半出柜的。
所以我要强调的是有了另外一半之后,出柜是两个人的问题,而不是你个人可以独自决定的。要向谁出柜,最好先跟另外一半讨论一下。两个人的亲密度,让你的出柜行为会很大的波及到对方。所以这个方面要更慎重地沟通,才能够表达对对方的尊重。如果你对于另外一半的出柜常感到焦虑,也应该诚实地跟对方说,把这件事摊开来讲,而不是一直焦虑,却不敢告诉另外一半。因为关系里长期的负面感受会影响到两个人的感情。我会建议你诚实沟通会比委曲求全来的好。
最后我想跟大家谈谈,另外一半没有办法认同同性恋所带来的压力。同性伴侣需要面对许多社会压力,如果另外一半很害怕,无法认同自己,你不仅要面对家庭与人际的压力,还要一直安抚对方,这时候你该怎么办?许多同性伴侣会遇到这样的压力,你们感情虽然很好,但他却常常跟你说,“我们这样的关系是没有未来的,我觉得我的家人一定不可能接受我们的关系”。无法认同自己同性恋身份的人,除了会表达对未来的悲观之外,通常也会害怕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关系,也常会排斥接触其他的同志或参与同志的活动。
关于这类的压力,我把它区分为几个部分。
第一你要如何回应伴侣悲观的语言?
有些同志会跟我说,他的另外一半常会跟他讲我们的关系没有未来,我30岁一定会去结婚。我不想伤我父母的心。身为另外一半听到这些话一定是很伤心也很痛苦的,有时也会认为对方不够认真看待这段关系。这时我会建议他,把伴侣这些悲观的话和他们的关系区分开来。这些话不是在抱怨你们的关系,而是在表达她对同志身份的焦虑,他只是在表达他对同性恋身份的害怕与担心,而不是不重视与你的关系,也不代表他的悲观让他不愿意对这段关系付出。
因为如果他不重视与你的关系,他根本不用跟你交往,就不需要承受这些害怕了。他想表达的是我想跟你在一起,但我好害怕,我无法承受社会的压力。如果你很重视这段关系,不妨告诉你的另一半。这些害怕跟担心我也曾经经历过,我会陪着你慢慢长出勇气的。先不用急,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方法,克服家庭与社会的压力。
第二点,我们要如何提高另外一半对同性恋身份的认同与信心呢?这部分可以从认知和增加与同志社群的互动两方面着手。
你可以多鼓励,另外一半多接触同志的讯息,例如同志电影文学或相关书籍,也可以多邀请你的另一半和其他的同性朋友互动。我知道ta一开始一定会害怕跟排斥,但你不要太快放弃,也不需要太强迫ta,多找机会鼓励ta,约ta一起参与同性朋友的聚会,甚至慢慢鼓励他参加同志团体的彩虹聚会。如果在互联网上看到对同志比较友善的文章,就可以传给他看,如此日积月累,态度一定会慢慢改变的。第三点,尽可能避免用指责攻击的方式来讨论。对伴侣关系最具伤害性的处理方式就是指责跟攻击,责骂对方不勇敢,责怪对方不愿意为你多做一些,甚至因此生气对方不够重视你。
国际知名的婚姻治疗大师John Goldman指出,伴侣关系一旦启动指责攻击模式,通常关系就会变得越来越负向,甚至分手几率也会大幅的提高。所以面对伴侣无法接受同性恋的身份,你可以多使用前两种方法,尽量不要拿这件事来与对方争吵。因为伴侣关系不是讲道理,而是谈感情,我们不要在道理上说服对方,而是要让彼此都觉得被理解跟被支持。当你的另一半感到害怕,指责对方是没有用的。每个人的经验和生长环境都不一样,对方的认同不高,并不代表对方不够努力或者不够优秀。你可以慢慢透过资源跟教育来改变他的想法。如果真的没有帮助他还是一样害怕,并且对方这种状态好像已经影响到你们的生活了。其实你可以选择要不要留在这样的关系里,你也不需要一直委屈自己,毕竟关系的对等跟平权是很重要的。
最后我想要跟大家说,两个人的感情原本就足够复杂了,但是作为同性伴侣还要额外处理这么多来自外界的压力和困难。虽然这听起来很让人沮丧,但是我们在心理学里往往认为,亲密关系的矛盾是让两个人更认清自己和对方,更走进彼此的内心世界。有时我们也会有感受,同性伴侣之间好像更能够互相了解,互相支持。另外,当同性恋人有一种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困难,一起接受挑战的时候,其实那个爱情也是更具有凝聚力,更让人能够感到满足的。
所以虽然困难很多,但是只要你坚信对方是对的人,你们的爱情是值得付出的,这一切都会变成你们同甘共苦度过的美好。
下一节课我将会继续跟大家谈谈,我的伴侣会被异性吸引吗?
谢谢你的收听,我们下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