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将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老化? | 老化应对
思维导图
开头引入
在谈到“老人摔倒之后扶还是不扶”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会有一些人跳出来感慨, “到底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因为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新闻出现说,某个地方,一个老年人自己摔倒了,旁边有好心人去扶他起来,结果一起来就给讹上了,非要说好心扶他的人故意去撞他。而且,这一类的事情,它不仅仅作为新闻被报道出来,还成为话题被全民讨论。
在我看来,这个话题能激起广泛讨论,一方面是传播学的缘故,俗话说,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正是因为大部分老年人都是好的,所以出现了老年人讹人的事情,就作为新闻给报道了。另一个我觉得使得这个话题被广泛讨论因素,就是普遍存在的老年刻板印象、甚至是老年歧视了。
概念理论
而在谈到歧视的时候,我们常常会提到的,就包括性别歧视、包括种族歧视,却往往会忽略老年歧视。我们在上节课的结尾做了一个放下老年歧视的呼吁,这不仅仅是为了尊重老年人,也不仅仅是为了提醒大家注意到这一点,更重要的,是是为了我们自己考虑。
大家可能会觉得,你这么说很奇怪呀,因为我本身是年轻人,为什么我们提倡不要歧视老年人是为我们自己考虑呢?因为老年歧视它本质上是一个年龄歧视,年龄歧视和性别歧视、或者种族歧视不一样的地方是,因为性别和年龄都是不可变的量,一般情况下,你是男性,就不太可能变成女性;你是黄种人,就不太可能变成黑种人,所以,如果你内心存在这两种歧视,那么你大概率不会变成自己所歧视的那一批人。
而年龄是一个可变的量,如果你存在年龄歧视,那么,我可以保证的是,你终将成为你歧视的那种人。想象一下,你20岁的时候歧视老人、甚至歧视中年人,现在不是有个词叫做油腻的中年男嘛;但是,过了二三十年,你就变成了自己歧视的那一批中年人;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你到了七十岁的时候,你歧视的对象就变成了你自己了。
自己变成了自己曾经歧视过的人。老年歧视这个概念,或者说这种复杂的体验,在心理学中被称为Internalized aging stereotype,内化的老年刻板印象。所谓内化的老年刻板印象,指的就是你过去的对于其他老年人的刻板印象,可能以后就会变成对自己的一种刻板印象,而有些消极的老化刻板印象,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有非常强烈的消极的效应。
关于这一点,有一个很著名的研究,是1999年发表在JPSP上的一篇文章,研究者利用了一批纵向追踪的数据,对一批人做了长达二十多年的调查。在刚开始追踪的时候,对于参与实验的人,研究者都问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你觉得老化是一件好的事,还是一件不好的事?”,这个问题,其实问的就是参与者他们自我的、内部的老化刻板印象,或者说自我老化的态度。接着,追踪什么呢?其实追踪的数据很简单,追踪的是他们的死亡率,当然,排除掉那些非正常死亡,比如说车祸呀、谋杀呀等等。而是记录那些正常死亡的个体数据。
结果发现了一件事情。对于一开始就回答老化是好的,或者说持有比较积极的老化刻板印象的人来说,他们会活得更久,就是大概在追踪开始之后的22.6年,才有50%的人去世;而持有比较消极的自我老化态度的那样的一批人,他们在追踪开始之后的大概15年就有一半的人去世了,这是一个非常强有力的实验结果,就证实了自我老化刻板印象的存在和影响。
这个研究被很多后续实验不断地重复、证实,包括我自己用中国的一些纵向追踪的数据也发现了相同的效应。比如说,如果你自己觉得老化不好,然后你有一个很消极的老化刻板印象,并且变成了你自己的一种内化的老化刻板印象,但这种情况下,这种态度对你自己的生存是不利的,这个态度的持续直接会缩短你的寿命。
有的时候,我会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点,或者说,对这个研究结论做一个延伸,可以这么说哈,你不用买任何的保健品,每天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觉得老化很好,我觉得老化很好”,那你可能天生的就比那些觉得老化不好的人就多活7.6年。所以说,那些鼓吹年轻正义,衰老就糟糕的各类广告,我们只要听一半就好了,那就是,年轻很美好、其实老了也很美好,就不要把年龄焦虑放在心上。
内容细化
另外一个跟我们应对老化态度有关的概念,或者说内在的心理状态,它叫做未来自我连续性。
什么是未来自我连续性呢?我们前面讲了很多种自我,从出生开始,年轻的时候,会从无到有发展出各种各样的自我,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你会有各种各样的possible self,很多自我的可能性,但是,随着年龄再继续增大,也许这种自我的可能性就要减少了。
但是,这么多种自我,放在一个人一生的生命历程中,它应该有一个连续性在里面,也就是说,关于我是谁,虽然你一生都在探索,但是大差不差或者八九不离十,你会觉得就自我大概就是在某一个范围内变动,我的自我概念就是在某个范围内变动的。
有些人,他们的自我连续性会比较好,而同时,他们对老化的态度也更加的积极客观;而相反,有另外的一批人,他们会截然把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和二十年、三十年之后的自己分开,觉得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人。对于这种现在自我和未来自我关系割裂,连续性很弱的人来说,他们的自我老化态度是更差的,也就更会出现认知失调、和对自我老化的消极的态度。
比如说,不愿意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也是更加歧视老年人的那一批人。回到我们一开始举的那个碰瓷的例子,如果在解释清楚这种热点新闻出现的原因之后,对老年人的态度仍然是,他们就是不怀好意要讹人,他们都很坏,那么,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未来自我连续性比较差,对自己的老年缺乏想象所导致的。因为自己还不老,就仿佛自己永远不会老,那些老人和自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别的人。
方法应用
那么,怎么样去增加一个人的自我连续性,减少那种内化的自我老年歧视呢?
2011年的时候,美国的一个心理学家,也是我的一个比较好的朋友,就开发出来一个范式,给这个问题提供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而实际上,他的研究目的是希望增加美国年轻人的储蓄率,大家都知道,美国年轻人普遍都是月光族,他们花掉很多很多信用卡,每个月基本没什么钱,还可能有很多债务。这种没有储蓄,反映出来的现象就是不愿意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
听了刚才的内容,我们知道,“不愿意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这是一个未来自我连续性差的一个典型的信号,那么,通过一些方法启动这类人的未来自我连续性,不就能增加他们的储蓄意愿了吗?
于是,说干就干,他们真的开发出来一个范式,这个方法是让这些年轻人看自己老了之后的照片,这些照片是通过现在的技术合成的,一个20岁的年轻人,就能通过这种技术,看到五十年以后的自己,布满皱纹的脸是什么样子。而那些看到了老年的自己的照片的实验参与者,他们果然更愿意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存钱储蓄了。
是不是很神奇,以为方法有多复杂,原来仅仅是看一张照片,就能实现提高储蓄的目的。而其实这个储蓄率的背后就是我刚才说的,研究者通过这样一个设计,改变了实验参与者对老年的态度。我自己的实验室,后来的研究也证实了一件事。就是说,当一个人的未来自我连续性启动以后、提高以后,他对老年人的歧视就降低了。相同的,一个人的老年歧视降低了,对他自己将来的老化应对,是很有好处的。
概括总结
这节课我们从探讨老年歧视开始,提到了内化的老年刻板印象这个概念,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有老年歧视,那么到了老年阶段,这可能会演变成自我歧视;除了歧视,未来自我连续性也会影响一个人对老化的态度;最后,提高自我连续性,能够让一个人对老化的态度变得积极,这种态度上的积极转变,也有利于一个人应对自己将来的老年期。
结尾互动
最后,到这里我们这门课就结束了,感谢大家每一个人的付出与陪伴,也希望每个人都能从中收获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心理学的知识。关于这节课,包括着门课,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或者想要讨论的话题,欢迎大家留言出来,我们共同讨论。我是张昕,我们以后再见,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