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听过很多心理学,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你好,我是魏知超。今天我们来讲科学思维,来谈一谈与科学研究有关的几种思维方式。
听到这样一个主题,你的第一反应可能是:我不是一个科研工作者,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科学研究彻底说bye bye了,那我了解科学思维有什么用处呢?
1.为什么我们需要科学思维?
我觉得至少有这样两大类用途。
第一,虽然我们自己未必从事科学研究,但我们都生活在一个广泛受益于科学的时代里。围绕在你身边的各种高科技产品就不用说了,哪怕是以往不归科学管的那些领域,比如像什么个人幸福啊、人生价值的实现啊,以前归各种宗教、哲学管,但你看现在这些领域的话语权不也主要由心理学家把持了吗?所以,不管是不是从事科学研究,正确地理解和把握各种科学结论,与你的生活幸福度都息息相关。
就拿我们心理学家得到的各种科学结论来举个例子。比如,A科学家做了一个实验证明“专心致志地做事情的人幸福感更高”,可B科学家做了一些实验证明集中注意力很耗费意志力的,所以他说很多时候分心其实也很快乐。两个科学结论相互之间有点矛盾,这,那你应该怎么做判断呢?
这时候,理解一点科学家做研究的思维方式,就能很大程度上帮助我们正确地理解这些科学结论,从而更好地利用它们。这就是了解科学思维的第一大类用途。这也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第一个子问题:怎样才能更准确地理解各种科学结论?这是我们站在一个旁观者或者是一个科学受益者的立场上来谈如何理解科学思维。
了解科学思维的第二大类用途,是它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生活里各种看似与科学没有直接关系的问题。科学是理解世界、发现规律的最可靠的一种方式,它的价值绝不仅仅在于帮助科学家做科学研究,我们其实可以借用科学思维来帮助自己更好地看清身边各种大大小小的现象。
比如:新冠病毒疫情爆发之后,中医与西医的争论又浮出水面,中医到底靠不靠谱?
比如:现在有很多学生沉溺于网络游戏荒废学业,那应不应该直接把游戏给禁了?明星片酬太高,那么限制明星高片酬能不能让影视行业更健康地发展?
事实上,你在生活里产生任何疑问的时候,都可以借助于科学思维来帮助自己更深入地思考它。这也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第二个子问题:如果我们自己想要去判断一个生活里遇到的观点和言论是对还是错,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借鉴一些科学家常用的思维模式来帮助自己做出更好的判断?这是我们站在一个学习者和模仿者的立场来理解科学思维。
2.“听过很多道理,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这个问题,我们还是拿心理学来当作一个样本来给大家解读。韩寒在《后会无期》这部电影里写出过一个金句: “听过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这句话,现在经常被人用来调侃心理学。
如果你读完一本心理学科普书、从里面学到一些心理学知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些知识当作行动指南,用它们来指导你的生活,那我估计你多半会失望。因为你可能很快就发现:
明明好像知道了很多心理学道理,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那些在纸面上看起来很有道理的心理学知识,很多时候一旦落实到生活里,就没有什么卵用了。
3.专心快乐还是走神快乐?
就拿我们在开头提到过的“专心快乐还是分心快乐”这个问题做个例子——你是觉得是分心做事、一心两用更开心呢?还是专心做事更开心呢?
有一个前些年发表在权威期刊《Science》上的研究就专门考察了这个问题。研究者开发了一款APP,通过这个APP,他们和来自83个国家的5000个受试者建立了联系。在一段时间里,研究者不定期地通过这个APP给受试者发通知。受试者一旦收到通知,就要立即回答:自己当时正在做的和脑子里想的事情是不是同一件事;并且还要迅速评估一下自己开不开心。
(Killingsworth, M. A., & Gilbert, D. T. (2010). A wandering mind is an unhappy mind. Science, 330(6006), 932-932.)
结果发现,在这个研究里,46.9%的人正在想着的事情都与正在做的事情无关。也就是说,当接到通知的时候,有接近一半的情况下,人们都正在分心、走神、做白日梦。
更重要的是,就算白日梦的内容是一些让人开心的事情,这些受试者的愉悦感也不如集中精神专心做事的时候强。
根据这个结果,研究者总结说:虽然人们经常走神,但是专心做事比边走神边做事更开心。
好,既然这样一篇发表上国际顶级期刊上的论文告诉我们——专心做事最开心,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把这个结论当作金科玉律来指导人生了呢?是不是说幸福人生就等于“专心致志不分心”呢?
4.限制条件很关键
恐怕不行!人性哪有那么简单?人的内外部环境里,只要任何一个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因素发生改变,人的心理和行为就可能发生巨变。
影响人心的因素太多了,所以呢,心理学家在每一个研究里,都只能针对其中的几个因素做研究。也就是说,他们要大大简化环境的复杂度。在任何一项研究里,他们只能去考察人们在某时、某地、某种特定场景中的表现。
这样一来呢,他们得出的结论,其实都是附带着很强的“限制条件”的。
比如说,在刚才那个研究里可能的限制条件有哪些呢?我想到一个:
受试者在“什么时候”评估情绪,就可能是个限制条件。
在那个实验里,研究者是让受试者收到通知时立刻评估情绪,评估的是他们当下的情绪。
那如果改成在那一天晚上,受试者临睡觉前去回忆呢?那可能结果就很不一样啦。
一旦拉长时间维度,情况就复杂得多了。比方说,临睡觉时,我回想一整天做过的事情,我可能会想到,今天本来计划着做很多事,但最后没有足够的时间把它们都做完。如果刚才做饭的时候把那本一直想看的书听了,那我现在可能觉得开心得多。
你看,在时间不够用的情况下,虽然在我专心做事的“当下”,幸福感可能是上升的,但因为没有一心二用,有些事情来不及做完,于是我事后就特别焦虑。
而如果我分心做事呢,可能做事情的当下,幸福感没那么高,但我毕竟在不够用的时间里做了更多的事啊,这时,事后回忆时很有可能就更加满足,或者至少没那么焦虑。
所以,我们还能抛开限制条件,简单地说“专心做事更开心”吗?
我还想到另一种可能的情况:
如果那件分心的事情特别能让人开心呢?
我自己喜欢一边做饭一边听音乐,正在炒菜的时候如果耳边飘来一首超级激昂的曲子,我一下子就感觉自己炒菜都能炒出史诗感。
这就等于是那件用来分心的白日梦把正事的辛苦和痛苦程度降低了。这怎么会不愉悦呢?所以,那些分心的事情本身是什么事,它们自带什么属性,这也是一个可能的限制条件。如果研究者在实验里把那些让人分心的白日梦分门别类,那他们可能也会发现,不同类型的白日梦对幸福感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你看,就算你学到的不是那些伪心理学,而是最规范、最权威的心理学科研成果,你也不能不假思索地用它们来指导人生。
这就是心理学实验结果的特点,也是很多有社会科学属性的学科里共有的特点——那就是,这些研究得出的结论往往只在某时、某地、某个场景下成立,它们不一定是放诸四海皆准的定理。
所以,并不是你平时读到的那些心理学知识没有什么卵用,很有可能是你没有在它们是附带着“限制条件”下去运用它们。
如果知道了很多心理学道理,但却不知道它们附带着的“限制条件”,那当然还是过不好这一生的。
所以,今天这一讲的第一个题眼就是——限制条件。在科学研究里设定好“限制条件”,明确自己的研究是在什么样条件下展开,这是科学家——尤其是社会科学类的科学家——关键的一种科学思维。那么,它也就是我们作为一个科学的旁观者和受益者应该重点关注的科学思维。
比如我自己读到一个心理学结论时,总要在心里问一句:这个结论成立的限制条件是什么?
如果实验是拿美国人来做的,那么换到中国的文化背景里是不是还成立?文化背景是不是一个限制条件?
如果实验是拿成年人来做的,那我想要用这个实验揭示出的心理规律来校正自己三四岁女儿的行为,是不是就要特别小心?年龄是不是一个限制条件?
这样的思考未必一定有结论,但我觉得留这样一个心眼是十分必要的。
5.案例:《习惯的力量》v.s.《哪来的天才》
不但必要,而且我觉得这也是了解科学知识的一大乐趣——因为我们可以通过限制条件这个视角来跟可以跟科学家玩智力游戏。举个例子。市面上有这样两本心理学科普书:一本叫《习惯的力量》,一本叫《哪来的天才》。
我简单粗暴地归纳一下这两本书的主题:《习惯的力量》这本书认为,卓越源自你的习惯,培养习惯最重要;而《哪来的天才》是说,卓越源自于打破习惯的刻意练习,时刻打破习惯最重要。
这两本书里,同样是拿体育比赛当案例——《习惯的力量》里说,美国有一个橄榄球队之所以成绩特别好,就是因为队员打球时都按照平时训练时养成的习惯动作来反应;而《哪来的天才》里说,打高尔夫球的泰格·伍兹之所以那么厉害,就是因为他每次挥杆击球都能打破自己的习惯,从来都不让自己服从于习惯动作舒舒服服地打球。
你听到这里是不是愣住了?这两本书从观点到案例看起来好像都正好矛盾啊,而且还各自都有理论和案例支持。
那怎么办?听谁的?到底谁对、谁错?
很有可能是,它们都没有错,只是它们都没有明确指出自己那个观点的“限制条件”是什么。“依照习惯办事”和“打破习惯办事”,可能各自都有它们起作用的边界,各自有它们的适用范围。
这时候,我们读者就可以充分调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这两位作者把这些适用范围、限制条件给找出来啊。
我们可以去思考:
是不是橄榄球和高尔夫球这两种运动其实代表了两种不同类型的问题,而解决这两种问题,正好需要不同的手段?
是不是一般的橄榄球员按照习惯行事就可以拿到95分,而真正顶尖的球员想要拿到100分,也还是得跟泰格伍兹一样时刻打破习惯?
我们可以做很多这样的思考。
好,我们小结一下这一讲的第一个科学思维:当我们学到一个科学知识的时候,思考它的“限制条件”非常重要。在这个过程里,你很可能会发现自己超越了提供知识的那位作者和科学家的视野,你会说:“你写的东西是有道理,但我知道它们在什么时候才有道理。”
如果我们能得出这种感悟,难道不是已经足够让人开心了吗?
(二)
好,我们接着来说科学思维。有一大类科学研究的任务,是要搞清楚一种干预手段是不是真的有效果?比如说,一种新药物是不是真的能治疗疾病,一种心理疗法是不是真的能缓解心理问题,一项新政策是不是起到了预想的效果?
在我们生活里也经常遇到类似的问题想要去评估一个行为、一个决策可能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借鉴科学家在这一类研究里的思维方式。
那么,在这种考察一个干预手段是否有效的研究里,最核心的科学思维是什么呢?
是“比较思维”。具体来说呢,我人为这一类科学研究都是用“最小变化平行宇宙对照法”来进行的。
6.最小变化平行宇宙对照法
最小变化的平行宇宙,这当然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词。什么是“最小变化的平行宇宙”呢?跟你说一部电影,你就明白了。
这部电影叫《生活多美好》(It’s a Wonderful Life),是好莱坞黄金年代的经典名片,现在还排在IMDB top250的前30位。你很有可能看过。
片子里有个情节是这样的:
男主人公把生活搞得一团糟,准备自杀,这时候他的守护天使降临人间,把他给救了下来。
天使问主人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如果死了,会让大家更幸福啊?”
男主人说:“是啊,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存在过。”
天使一听,灵机一动,说:“那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吧。”
于是,天使施了魔法,把主人公带到一个把他从世界上抹掉的“平行宇宙”里。在这儿,他的亲人、朋友都在,但是唯独他自己从来没有存在过,没有人记得他。
主人公发现,在这个平行宇宙里,因为没有他的存在,他的亲人和朋友反而过得更糟了。于是他醍醐灌顶,重新发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生活的美好。
我说的“最小变化的平行宇宙”,灵感就是从这里来的。
如何证明主人公的存在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最好的方法就是天使这一招:我们把“主人公存在的宇宙”跟一个“最小变化的平行宇宙”放在一起,做一个对比。“最小变化的平行宇宙”唯独把“主人公存在”这个我们想要验证的因素给去掉了,而其他所有因素都保持不变。
如果“最小变化的平行宇宙”里情况变好了,那么主人公的确就是一个祸害,该死;如果那里情况变糟了,那就说明主人公的存在其实是让世界更美好了。
7.找到“最小变化”很关键
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最小变化”这四个字。“最小变化”是今天这一讲的第二个题眼。
你要证明主人公的存在让世界变得更美好,那么你创造的“平行宇宙”就只能做最小的改动,你只能把主人公一个人给抹掉,你不能同时把主人公他老婆也给抹掉,那样就不是最小变化了。即使那样的平行宇宙变糟了,那也可能只是因为主人公他老婆是个好人。
——这个道理本身很简单吧?但真的用起来,陷阱很多,很容易犯糊涂。
我们来看一个例子。
假设我几天前拍脑袋发明出一个叫“老魏快乐催眠法”的心理治疗技术,我现在到处推销这个技术,我逢人便说:“我这个老魏快乐催眠法对治疗抑郁症有奇效,抑郁症病人来我这里治疗一下,病情立马改善。”
那么,我怎么能让别人相信这个“老魏快乐催眠法”对于治疗抑郁症真的有效呢?
我有这么几种理由。你来判断一下,哪一种能说服你。
平行宇宙版本1
第一种理由,我说:
“你看,一个星期前,我这里有10个抑郁症病人,在我这里治疗了一周,现在有8个人都好转了。80%的好转率哦,是不是证明我的快乐催眠法很有效?”
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说服你吗?
要判断说服力高不高,就要看这个理由里隐含着的比较对象是不是“最小变化平行宇宙”。
这里的原始宇宙是——病人被老魏快乐催眠法治疗了一周之后的宇宙。
而平行宇宙是——病人接受治疗之前的宇宙。
这是不是最小变化的平行宇宙呢?
显然不是。
这个平行宇宙里,变化的因素除了有没有被老魏快乐催眠法治疗过之外,还有很多。
最明显的是,时间也被改变了。在一个宇宙里,时间流逝了,而另一个宇宙里没有。
流逝的时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未必是老魏快乐催眠法在起作用。
比方说,在这一周里,即使什么治疗也不做,有一部分病人也会自然好转。这就像感冒,即使不吃药,一段时间后也会自然痊愈。时间本身就是一种治疗。所以,这两个宇宙的不同,可能完全不是我的疗法导致的。
平行宇宙版本2
好,那么接下来我就把理由升级。我提出第二种理由,我说:“我这里有20个抑郁症病人,其中10个治疗了一周,8个人好转;“另外10个人每天来我的办公室看报纸、叠小飞机,这10个人里,只有3个人好转。“8比3,这是不是能证明我的快乐催眠法有效呢?”
有没有效,还是得看是不是“最小变化宇宙”。在这个升级的理由里:
原始宇宙仍然是——病人被老魏快乐催眠法治疗了一周之后的宇宙。
而平行宇宙变成了——病人看报纸、叠小飞机度过一周之后的宇宙。
这两个宇宙,时间点被调整到一致了。那么,除了“老魏快乐催眠法”存不存在这个因素之外,两个宇宙还有别的不同吗?
至少还有一个不同点:病人的期待不同。在原始宇宙里,病人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治疗,他们会预期自己将被治愈,这种预期的效应非常强大。这就是医学里说的安慰剂效应,病人只要以为自己在被治疗,病情就会好转。
而在平行宇宙里,病人来办公室看报纸,他们知道自己并没有在被治疗,所以安慰剂效应可能不存在。那么,在原始宇宙里,老魏的快乐催眠法存在、安慰剂效应也存在,而在平行宇宙里,这两个因素都不存在。所以,这仍然不是“最小变化宇宙”。
平行宇宙版本3
无奈之下,我只好进一步升级我的理由,我说:“这一次,我这里还是有20个抑郁症病人,其中10个治疗了一周,8个人好转;“另外10个人每天也来我的办公室,但接受的是我的假治疗。也就是说,在同样长的治疗时间里,我会跟他们聊天,话里穿插一些心理学名词,但是不加入任何行之有效的心理治疗策略,让这些病人以为自己在被治疗。结果,在这10个人里,有5个人好转。8比5,这一回,你能相信我的疗法有效了吧?”
这一次,平行宇宙变成了——病人接受了老魏一周“假治疗”之后的宇宙。
这两个宇宙,不但时间点一致,而且安慰剂效应也都存在,剩下唯一的不同,似乎只有老魏的快乐催眠法了。
到这里,我终于创造出了一个基本上可以被接受的“”最小变化平行宇宙”,如果跟它相比,老魏快乐催眠法居然仍然有效,那我可能就真的可以松一口气,让别人相信我不是在吹牛了。
8.“最小变化”是摸索出来的
你看,找到最小变化的条件作对比,这个道理虽然简单,但是,要找到真正的“最小变化”,很多时候要像这个例子这样一步步摸索出来。
而且,这种摸索可能永无止尽。像刚才这个例子,我们真的找不到最后这两个宇宙的其他差别了吗?恐怕未必。你只能尽可能地接近“最小变化”。
“最小变化的平行宇宙”这个思路,是贯彻在心理学、医学、生物学的几乎所有实验研究里的,只不过真正在做科学研究的时候,用的名称没这么科幻,我们管它叫设置对照组。
我们要看一种新发明的药、新发明的心理咨询技术到底有没有疗效,一种新开发的教学手段能不能帮学生提高成绩,最关键的一点都是要创造一个变化最小的对照组来做比较。
9.案例:该不该禁游戏
这种思路,当然也可以用在我们平时日常生活的思考里。举个例子——假设有个专家现在很反感小朋友玩游戏,于是他说:你看,现在有多少小学生、中学生都被“王者荣耀”给废掉了,应该把小孩子的手机全部没收,应该立法禁止腾讯让未成年人注册任何游戏。这样一来,那些沉迷于游戏的孩子们没游戏玩,就会去好好学习了,那该多好!
你觉得,这位专家的推论靠谱吗?
我们用“最小变化平行宇宙”来考察一下。
现在的原始宇宙是——一个有游戏的世界,有些小朋友玩游戏、荒废了学业。
而最小变化平行宇宙是——一个没有游戏的世界。
请注意,在这个最小变化平行宇宙里,除了游戏消失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改变。
那这就可能意味着,在原始宇宙里不喜欢学习的那些孩子在这个平行宇宙里仍然不喜欢学习——他们只是没有“王者荣耀”可打了,他们可能仍然要找点事情做。
那他们会不会从玩游戏的、人畜无害的熊孩子,变成了打架闹事、危害社会的小混混?情况会不会没能因为禁止游戏好转,反而还变糟了?
那位专家设想的那种美好情况,可能只会发生在第三个宇宙里。在那个宇宙里,除了没有游戏,那里的学校体制也更完善,教学内容更吸引人,能让更多的孩子热爱学习。所以,最关键的问题,可能不在于禁止游戏,而在于改革学校的教学体制和教学内容。
从这个假想的例子里,我们也可以看到,“最小变化平行宇宙”这种思维方式最适合用来推演生活里经常听到、看到的那些“禁止XX事物”或者“提倡XX事物”的言论实际可能会产生什么效果。
现实中有些专家,在提倡A的时候,其实会有意无意地加上了BCDE,然后告诉你A很好。
我想,你现在应该有能力鉴别这些言论了。下次你再遇上这种言论,你会对这些专家说:
“喂,别偷偷给自己加戏啊,我们一次只改变一个因素,行不行?”
“最小变化平行宇宙”这种思维方法,我们就聊到这里。
好,我们小结一下今天的内容。今天这一讲,我们学到了两种科学思维,第一种,在看到各种科学结论的时候,我们要追问它的“限制条件”是什么;第二种,我们考察一种行为、一种政策的效果时,要把它们与“最小变化的平行宇宙”进行对照。
我们这一个模块的课一直在讲进化心理学,但今天我们怎么没提到进化呢?问题恰恰在这儿,与人的其他很多思维习惯相比,科学研究里涉及到的很多思维方式出现得很晚,它们还没来得及被写进基因里,成为一种本能,科学思维是很刻意的,需要我们花很多时间去学习和培养。
最后,给你留个小作业。请你去读一篇科普文章,划出其中的科学结论,然后试着去找一找它的限制条件;另外,请你在最近身边发生的热点事件里,找出某一个专家的政策建议,然后调用“最小变化平行宇宙对照法”,去思考一下ta的政策建议可能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